她也是長大后,聽祖母跟她講起大哥的往事,才知道的。
大哥七歲那年,跟著父親去赴宴,席上見了蔣大人,那位大人彼時便已是國子監祭酒,真正的桃李滿天下。
那時候大哥尚未從軍,蔣大人有心收大哥入門下,父親沒答應,后來蔣大人朝上見了父親,還問過兩回,父親卻沒打算叫大哥從文,每回都推辭了。
蔣大人見此,才不再提此事。
一直到大哥戰死沙場,蔣大人來吊唁,她跪在靈堂上,偶然間聽見了那么一嘴,大抵還是惋惜一類。
大哥剛過世那會兒,父親每每懊惱,又叫人去收拾整理大哥從前留下的詩詞文章,理成了冊子,放在自己的書房里。
世人都說蔣夫子心氣高,他若看不上眼的,便是鳳子龍孫,也不頂用。
所以徐月如那天聽馮四說起來,齊明遠是被蔣大人追著,收入門下的,便已然打心眼兒里高看他兩眼了的。
然則徐夫人并不意外。
都說榜下捉婿,新科放榜,多少人的眼睛盯著這些人,只盼著能捉個乘龍快婿,將來若再進一步,得個履歷清貴的郎君做女婿,自然也是一段佳話。
是以打從放榜后,她在外行走,真是沒少聽人對著這些學子們品頭論足的。
談論最多的,當然就是這個新科會元齊明遠。
只是徐夫人沒那個心思,也沒打算捉什么婿,所以那些世家貴婦們議論這些,她只一旁聽著,不摻和就是了。
但齊明遠的事跡,她早聽了不知多少回了。
徐夫人觀徐月如面色,心下越發沉了沉。
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她自己做了解。
從小到大,她女孩兒就不是個什么溫順賢婉的姑娘,那世家子弟,她尚且不放在眼中,如今倒把個什么齊明遠放在眼里了?
說是什么蔣夫子高看,實則怎么樣,她自己心里清楚。
徐夫人拉了她一把:“如兒,你覺得齊明遠怎么樣?”
徐月如一怔,驚詫的目光落在徐夫人臉上:“母親說什么?”
徐夫人面皮緊繃著:“你不是見過他嗎?我這陣子,總聽人說起齊明遠,說他如何如何的有本事,年輕有為,前途無量,又說他什么貌比潘安一類的,你既見過他,你覺得他怎么樣?”
徐月如干笑了兩聲:“您別是想問我,是不是看上他了吧?”
她笑的有些尷尬,也有些生硬。
親母女,從來都是無話不說的。
徐夫人深吸了口氣,揉了揉鬢邊:“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還挺中意他?”
徐月如小臉兒一垮:“現在不是在說馮四嗎?”
“她是她,你是你。”徐夫人在她后背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巴掌。
“就……還行啊。”徐月如烏黑的眼珠滴溜溜的滾著,也不再看徐夫人,“是長得挺好的,言談舉止又儒雅的很,是個君子做派,不愧是飽讀詩書的新科會元,大概……就這樣?”
能從她嘴里聽見幾句夸贊的話,就已經十分難得了。
徐夫人心里多少有了數:“那你是因為他,也覺得沈熙不錯了?”
“那沒有!”
徐月如聲兒拔高了些:“齊明遠是齊明遠,沈熙是沈熙,怎么混為一談?我哪有那么糊涂。
再說了,我也不過見了齊明遠一面,至多也是蔣大人不會看走眼,我對他,能有什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