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柬之與武三思面面相覷,額頭上都冒冷汗了。他們兩人一向面和心不和,恨不得把對方趕出內閣,但是此時此刻,他倆心里有一個共同的想法:有對方的存在真好,要不然,他們只能獨自面對皇上的問責,那時肯定不好過。
“陛下是不是發現了什么不妥?”張柬之抬手揩了揩額頭上地汗,小心翼翼地問道。
張柬之這話才算問到點子上,看來他的辦事水平,的確比武三思高出許多。武則天心里暗想。她抬手指了指侍立在御前的上官婉兒:“婉兒,把你的猜測跟二位愛卿講說一遍。”
“是,陛下。”上官婉兒恭聲答應,而后目光平靜地看向彎腰屈背站在御階之下的二位大人,把張麟在宴會上以突厥語向突厥使臣打招呼,而突厥使臣卻聽不懂,只能通過通譯轉述的事實向二位大人重述了一遍。
那個張麟會說突厥話?張柬之心里不大相信,他對于面首從無好感,更不相信面首能有什么正經的能力。
至于武三思,目前正在抱張昌宗的大腿,對于后宮面首并沒有偏見,不過,這不代表他就對張麟這個無權無勢的面首會有好感。
“你確定張。。。說的是突厥語?”武三思將信將疑道,在武則天面前,他沒敢直呼張麟之名,在某種程度上說,后者也算是他的姑父之一。
“自然是,不然的話,通譯怎么又能聽懂?”上官婉兒反問了一句,心里說,你自己不學無術無所謂,因為你有一個好姑姑,但別動輒懷疑別人的學識行不行。
“陛下,就憑一句突厥話就懷疑整個使團是假的,老臣以為不妥。”張柬之抬手捻著頜下花白的胡須,慢條斯理說道,“畢竟國書和通關文牒是真的。”
“是啊是啊。”武三思點頭附和,并且一本正經地說,“使團內部有幾個副使面熟得很,想必曾多次往來神都。如果說這次使團是假的,難道以前幾次也是假的?”
聽了這話,武則天覺得張麟的判斷可能并不準確,因為一個使團作假,那是不大可能的事情。她抬眼看著上官婉兒,后者也無言以對。
說穿了,無論是武則天還是上官婉兒,都不會像張麟那么篤信突厥使團是假的,因為她們想不明白,使團作假來朝廷做什么?再說使團還向大周朝廷貢送了很多珍寶,雖說大周也有賞賜,但是兩者相抵,他們雖有賺頭,但是賺頭也沒有多少啊。
“好吧,你們退下吧。”武則天抬手一揮,讓兩人退下。
張柬之抬眼看了上官婉兒一下,又瞅著武則天的御座,喉嚨里囁嚅了一下,欲言又止。他現在知道張麟的名字,很想把后者擅闖皇宮南門的事情向武則天稟報,但是他猛然想起,張麟在宴會上遇刺的事情尚未解決,此刻若是讓陛下知道他與張麟之間有芥蒂,那么,保不準陛下會懷疑他與張麟的遇刺有關聯,那樣的話,很有可能引禍上身,反為不美。
“看來,只能暫時便宜那小子了。”張柬之心里說,向武則天躬身一禮,而后倒退著出到宮門之外。
“甘涼道六百里加急塘報!”一名身穿橘色盔甲的驛兵,手里拿著一面小旗,滿面塵土,氣喘吁吁,嘶聲大喊著,從宮外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此時,張柬之和武三思離開宮門并不遠,見斥候急速沖來,兩人趕緊讓道,佇立俟侯于宮門外,回頭看向殿門之內,說不定皇上看了塘報會有事找他們商量,也未可知。
“什么?突厥使團在一個月前就被匪盜所滅?!連敦煌衛所派的一百多名護送衛隊,除游擊將軍李元芳之外,全部戰死,一個不剩?!!”武則天看完塘報,大驚失色,尖叫出聲,臉上露出極其震怒駭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