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只是希望你到時候不要怕臟嫌累哦。”張麟打趣道。
“我什么時候怕過臟嫌過累呢。你什么地方用得著我,只管吩咐。”秋霜語氣溫和地說,不過她心里卻隱隱有些不悅,他明明有圖紙,當著我的面卻收了起來,很明顯他并不信任我。
“還是照以前的做法,我開模,你來幫我打磨。”
“好。”
秋霜答應著,抬頭在整個小爐房的四壁和頂棚環視了一番,想找到沙爾汗是從哪個空洞窺視這里的,不過她是徒然的,因為她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你在看什么?”張麟奇怪地問道。
“沒什么。我是在看這爐房的布局,果真非常合理。”秋霜連忙掩飾道。
在隔著幾十步之外的書房里,沙爾汗正俯身在銀瓶口,看到秋霜環視周圍似乎在找到東西的動作,他的心一下子蹦得老高,緊張地低聲嘀咕道,秋霜啊你是怎么回事,你這樣的動作,不是明擺著告訴張麟,這房間里有貓膩嗎。
不過,沙爾汗想多了,張麟壓根沒有往那方面去想,他怎么會想到,在一千多年以前的古代,還有遠程窺視系統?
略微交談了一會,張麟俯身從地上拿起一塊半濕半干的膠泥,放在長條桌上,用刀切出一塊所需要的大小和形狀,而后依照圖紙的尺寸挖掉需要挖掉的部分,形成了一種曲折的凹槽的形狀,這就是弩車的弓的模具。
秋霜站在旁邊,凝神靜氣,仔細地觀察張麟的制模手法。他的手法很快,很嫻熟,很圓潤。
而在書房里,沙爾汗緊緊地貼著銀瓶口,貪婪地注視著張麟的手上的嫻熟的動作,連最細微的動作都不放過,生怕錯過了關鍵的細節。在他看來,張麟的任何動作,都代表著制模的高超技藝和手法。
兩刻鐘之后,大弓的膠模成型,張麟將之移到爐灶上,點燃了爐膛,熊熊的火焰對著依然帶著濕潤的膠模進行炙燒。
燒了半個時辰,膠模完全制成,接下來的工作便是對模具的內凹部分進行打磨,使之更加精細,不留任何瑕疵。
秋霜很光榮地獲得這一項工作,而張麟則繼續打造下一個膠模。
“這么復雜的工藝,怎么不把圖紙拿出來對照呢?據我所知,你上次打造第一臺弩車時,不是有一套圖紙嗎?”秋霜一邊用砂紙仔細地打磨模具的內壁,一邊若無其事地問道。
上一次,張麟的確當著秋霜的面拿出過圖紙,不過那時他對于秋霜還沒有任何懷疑,相反,那時是他對她最信任的時候。饒是如此,當時他也只是拿出了一部分圖紙,關鍵部分的圖紙并沒有當著她的面查看過。那時他不是防秋霜,而是防沙爾汗。而今他是兩個人都防。不過,今天沙爾汗表現得極其大氣,好像對于弩車的技藝全然不感興趣似的,這讓他有些詫異。
“因為已經打造過一臺,所有的圖紙和工藝都記在腦子中,不用對照圖紙就知道怎么做。”張麟呵呵一笑,隨口說道,并且還煞有介事地抬了抬下巴,擺出一副自鳴得意的神態。
“你真厲害!”秋霜輕笑道。要是放在從前,秋霜肯定相信他的話,而現在,她知道他在明明打誑語,說得還跟真道一樣,這讓心里很不悅,不過她也沒有說破。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在沉默的時間內,張麟又做了好幾幅膠模。
秋霜不時地瞟一下張麟,飽滿的唇角幾次蠕動,似乎想要說什么,最后都忍了回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說?”注意到秋霜吞吞吐吐的舉止,張麟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語氣溫和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