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端碩之威，早年若是登了九五，宋家也早以飛黃騰達。自己也當立于朝廷，自有一番事業才對。可端碩連連受挫，又被困于封地。宋家也只盼著她，韜光養晦，有龍飛九天的一日。
便跪下道：“我父族，鎮守這北境已經三十年。若有機會，我自然是想建功立業，以詔家族之威，不負南榮氏，宋氏的期望。更不敢辜負姑姑的期望。”
端碩扶起她，示意她看了那刺繡架上的圖樣。她緩步過去，云鬢間的九龍吐珠紅寶步搖，襯托著眼底的焰火。
“自古以來，我月氏女皇的朝服都以玄色為主。你知道，孤為何要用這茜素紅？”
昱瞳看著那如火的顏色，道：“記得姑姑喜歡嫣紅，墨紫，茜素紅倒是少見。昱瞳不知姑姑為何要用這個顏色？想必是這顏色美艷的緣故。”
她將那捻了寸段繡著龍的金色絲線繡花針順出，又扎入那布匹中：“這茜素紅是端曌喜歡的，不是孤。”
“姑姑為什么會用陛下喜歡的顏色呢？”
那針貫入龍的鱗片，她手抽開，悠悠道：“她喜歡茜素紅，卻從不用茜素紅。若不是這幾年，孤徹查了她過往種種，尚不知道她竟然喜歡這個顏色。一個人，能將自己的**克制到極致，也不枉孤從前輸給她。”
昱瞳聽了，只覺得心驚肉跳。姑姑一向是天之驕女，自幼年到前時策反入皇城，從來沒有不順遂的時候，凡天下有的好的，不費吹灰之力便會有人拼盡全力替她謀來。先皇后保護太過，太上皇因為虧欠又十分寵溺。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執拗倔強的性子，凡是也是以自己為尊，因為一切得來的容易，也會覺得，所有的事情本就該是順利的。
端曌自然是不同的，極度的克制和經營，何嘗不是最復雜的偽裝。乃至于滿朝對她的信任，上至天子下至百姓，沒有贊她不好的。光是得人心這一件事，就不是旁人能比得了的。
只是這樣的話，她萬萬不敢說出來。
端碩又道：“這幾年困在這未央宮，孤也徹底想清楚了，為什么她能夠以弱勝強，在卑微之間夾縫之中，逐漸穩固。昱瞳，你且說說，她端曌，為什么能繼承皇位，朝廷中無人能掠其鋒芒？”
她小心翼翼道：“許是陛下得人心的緣故。”
她笑了笑道：“人心，什么是人心？沒有立場其實就是百姓的立場，她所謂的得人心，不過是得了那些書呆子的人，又協助她在做了好一番威勢。人心啊，可和皇權沒什么關系，否則今日位居皇位的就得是當世圣人，大儒了。”
南榮昱瞳心下震撼，尚不知她繼續說什么，道：“昱瞳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