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樓下,果然有一臺青竹檀木鵝毛墊的軟轎在。玫德請她上轎,解釋道:“花園正有許多植物花朵,甚是美麗。小姐路上也可以好好看看。”
堇月坐上軟轎,脊背挺的筆直,道:“姑姑這樣說,一會子。我得好好看看才是。”
御花園里,一路遍植花草。雖然不是極度名貴的,卻都是應著季節,姹紫嫣紅也別有風味。其設計的巧妙之處,乃是歲寒三友的搭配,總是十分恰當的點綴在怪石之所。
她看那花草艷麗,卻不知道自己也成了別人眼里的風景。
宸君幾乎以為自己的看花了眼睛,下意識的說了一句阿曌。眼前的人,青衣羅裳,神色清列。像極了女皇年輕時候的樣子。
他在花園的南側,并未讓這一行人看見他。只余下詫異,在心中。
南通院是女皇年輕時候的居所,簡樸清幽。正堂中懸掛著先太上女皇的畫像,四時香火不斷。二樓是書房和客堂,三樓則是她從前的閨房。自登基以后,這個地方就空著。
女皇撤退下了伺候的人,才算是能與他好好說話。
早朝散后,她換了一身極為簡單的家常衣服。袁宣峻上樓來的一刻,她也只緩慢道了一句:“你來了。”
這話,極其熟悉。仿佛兩人相隔的這十幾年,并不存在一般。可惜時移世易,兩人都不再是當年的樣子。
袁宣峻還是按著禮儀行禮,躬身道:“草民參加女皇陛下。”
她苦笑了一下道:“你與我,果真陌生至此。要論君臣,我就不會再這里見你了,免禮吧。”
袁宣峻心底,已經沒有了數年前的波瀾,不知為何,心里平靜極了。也許是堇月終于好了的緣故。
她起身去打開窗戶,沿著二樓的窗戶望去,能看到遠處的天空,自由而又安逸。她心底也明白,這片刻的安逸,終究是片刻而已:“我昨天見到堇月了,那孩子很聰明,我想是你教導得好。今日,我想告訴她我是她的母親。至于,你,聽聞你不曾告訴她,你是她的父親。”
袁宣峻不看外頭,回答她道:“這孩子吃了太多苦,我心中有愧,實在不敢告訴她。我怕她怨恨我,責怪我。現在這樣,她開心,幸福,身為父親,也不能再做奢求。”
她又追問道:“那今日我與她相認,你可贊同?”
袁宣峻只覺得心底,突然被放入了一把黃連,他覺得堇月可能會為此痛苦,可是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都不能替另外一方做任何決定。尊重那個孩子,遠遠比自以為是的替她,決定她要不要知曉自己親人所在更為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