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枝茂心生愧疚,說道:“我沒想瞞你…”
方氏低聲說道:“甄大哥已經說了,我們都知道這事是那甄夫人…”
她有些說不下去。
又道:“婆婆說了,那說咱們陳家事多的只是個幌子,甄夫人是真的想趕你走。”
陳枝茂點點頭,自從知道那來的兩個學徒是甄夫人娘家侄子他就明白了。
那忙碌了大半輩子的地方。
終究是回不去了。
陳老太太在院外輕咳一聲,打斷了火房里兩人的思緒。
方氏手上還帶著手,將就著拿擦桌的布擦干了水。
說道:“婆婆你怎么來了?怎么不讓安兒喊喊我們。”
快步出了門。
陳枝茂也起了身,和著方氏一起扶著老太太坐下。
陳老太太揉著自己的膝蓋,說道:“這點路我老婆子還是能自己走的,走了多少年了都。”
她瞇眼看向陳枝茂,說道:“回來了啊。”
陳枝茂沉默一下,直接跪下。
人高馬大的漢子此時聲淚俱下。
“娘,我不應該騙您老人家的,我…我心里…苦啊!”
陳枝茂眼淚順著臉流,一旁的方氏看的心里難受。
自打她嫁到陳家。
還是第一次見他哭。
在一旁也低聲哭泣。
當母親的,孩子再大,也是孩子。
陳老太太摸著他的太,安撫著。
“我知曉,這些我都知道的,既然那處容不得你,那咱們就換個地方。”
這份活計雖是能掙個養家糊口的,但老太太比誰人都知曉對陳枝茂的意義。
年少的理想和執著堅持他走了這么多年。
如今都已是不惑之年,卻全部破滅。
老太太伸手將他臉上的淚抹干,說道:“雖是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茂兒心里苦,不如就好好痛苦的哭一場。”
陳枝茂大手一抹臉,雖是沒有再哭,仍是跪在地上。
老太太輕聲說道:“當初你說要學做菜當火夫,我還以為你是癔癥了,你刀都沒拿過幾次。”
“后來你還真的偷偷去學了,還怕你爹知道責怪你,和你大哥撒謊說去學算學,你爹高興的還以為他后繼有人。后來知道你偷偷去學火夫時那可真的是火冒三丈。”
“那火房里大多都是婆子再忙,一個大男人,特別是那么年輕的,哪甘心待在那處,也就是你和孫家的。”
“過了兩年,你就娶了媳婦,你爹以為你心就會定下來,誰知你又聽了甄家兄弟的話,在他那客棧做火夫一做就是幾十年。”
“早出晚歸得,能連著幾次都見不到你人,聽你屋外問聲好就離開,晚上夜半時分才回來再問個好。”
“如今,倒也是能好好陪家人了。”
陳枝茂聽得畢恭畢敬。
早些年的回憶浮現起來。
君子遠庖廚。
他偏偏逆向選擇。
也不知父母以前心中如此擔憂。
低聲道:“是兒子疏忽了,以前不知多陪陪爹娘。”
陳老太太搖搖頭,笑道:“你比你那兩個哥哥強多了,至少在我眼皮子底下。”
跪的久了,老太太也心疼起來,催促著他快快起身。
難得有如此親近的時候,陳老太太讓陳枝茂坐在一側,緩緩說出了自己打算。
陳枝茂睜大了眼,顯然有些意外。
驚道:“這…娘早就有這個打算了?”
陳老太太一笑,神神秘秘道:“這都是你爹的主意,他平日里在街上閑逛,怕是最了解此事了。”
陳枝茂好久沒緩過來。
連著方氏都是一臉驚喜。
陳老太太笑道:“等一會你爹回來了讓他再和你細說。”
說曹操曹操到。
陳老爺子邁進了院子。
瞅見幾人都看向自己。
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問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陳子桃老老實實搖搖頭,回道:“祖父臉上什么也看不到,只剩下胡子了!”
陳老爺子輕咳一聲,捋了捋自己的長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