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要想勸諫皇帝,把李陽的太傅之職罷免掉,按照情理來講,又確實是應該先跟扶蘇交流,得到了他的允諾,這才妥當。
雖說,大臣們也可以不經過扶蘇,直接去向皇帝進言,但是,這樣一來,就等于是不尊重扶蘇。
你們都沒有尊重他,難道還要他來尊重你嗎?
所以,如此理虧之下,扶蘇這頓火氣發出來,大家也只能認栽被罵了。
扶蘇發完怒火,看著眼前這些大臣們一個個噤若寒蟬的樣子,他竟莫名的感到一種很爽的感覺。
以前自己對這些大臣們禮敬有加,結果換來的卻是大家都看不起自己,認為自己性格太過仁弱,以后難堪大用。
而今日,直接把這些人罵一頓,他們反倒一個個噤若寒蟬的,對自己充滿敬畏的樣子。
這讓扶蘇有一種錯覺,難道這些人都是賤骨頭,平時不該對他們太好了?
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想,扶蘇這時也稍微冷靜了一些,于是道:“諸位既然欲向父皇進言,罷去太傅,這總得給本公子一個理由吧?”
“這…………”
眾人一時語塞,總不可能說是因為你自己迷上了奇淫技巧之事,而李陽負有不可推卸的失督之責,所以大家才商議罷去李陽的太傅之職吧,這豈不是當面說扶蘇的錯誤么。
大家自然不會蠢到這個地步,于是紛紛望向了馮去疾,因為如今也只有他才有資格去勸導扶蘇了。
馮去疾將眾人的想法看在了眼里,倒是沒有過多的遲疑,因為他原本就是打算要去找扶蘇好好勸導一番的,于是拱了拱手道:“殿下切莫怨各位大人,眾人會有向陛下進言之意,難道殿下自己不知道嗎?”
“你們要罷去太傅的理由,我怎會知道?”扶蘇一愣,不由撇了撇嘴。
看到扶蘇那毫無半分知錯的樣子,馮去疾更加的難過,怒其不爭,不由氣道:“老臣有一事要問,殿下最近是不是沒有學習,而是一直都在將作少府?”
“是啊。”扶蘇點點頭,眉頭一皺:“怎么,馮相已經知道我最近在忙于造紙之事了?”
什么紙不紙的,馮去疾也沒聽過,也不想去了解那是個什么東西,反正身為長公子,就該一門心思用于學業上,而不可去迷上匠作之事。
馮去疾直接冷哼一聲:“你要造什么,先不談,我只問殿下,你每日荒廢學業,而與匠人為伍,此事李中丞可知曉?”
扶蘇一怔,不高興了:“馮相此言不敢茍同,何謂荒廢學業?太傅有言,治國之學,不在于書卷,而在于行,所以我便去了將作少府,通過自己的行動,來為國解憂。”
“殿下是說,您去將作少府,實則都是李中丞的意思?”馮去疾驚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不由追問道。
扶蘇心想,自己肯定是不能搶了太傅的功勞,于是點點頭,如實道:“太傅傳我造紙之術,命我與何章一起造紙,所以近日我一直都在將作少府忙于造紙,日夜不休。”
這一下,眾人真是一片嘩然!
原以為扶蘇迷上奇淫技巧,李陽只是有失督導之職,可是如今看來,大家想錯了。
這哪里是有失督導之職呀,這分明就是誤人子弟。不,是誤我大秦!
身為太傅,不思授治國之學,反而還鼓動著讓長公子去與匠人為伍,這簡直就是罪不可恕!
眾人無不義憤填膺。
馮去疾更是憤慨無比,仰天恨道:“這李陽怎能如此荒唐!身為太傅,如此誤人,等同誤國,此子該殺!”
“…………”
扶蘇都懵了!
這些人有病吧,本公子不是說了在造紙嗎?
趕緊不平道:“馮相為何如此斥責太傅,我不是已經說了嗎,太傅命我造紙,此等功在社稷,功在千秋之事,在你們眼里,怎么就變成荒唐、誤國了?”
見扶蘇還為李陽鳴不平,馮去疾更感哀傷,苦笑道:“老臣不知道你說的紙是為何物,但老臣只知道,就算它如何奇巧,那也不可能能與社稷之功相提并論呀?”
眾人也紛紛點點頭,功在社稷,功在千秋,那得是什么神物才能達到的這么大的功績啊?大家可不相信李陽叫扶蘇去做的東西,能對秦國,對千秋有如此大的影響。
扶蘇也知道他們不會相信,其實,他也沒指望他們會相信,畢竟一直以來,也沒有誰會相信他能做出大事來。
于是,他也沒再多言,然后轉身走到廳外,抱回一疊紙張,往政務廳中央的案臺上一放,道:“這便是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