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也無妨,因為別說蕭相國,即便是李淵想改也改不了。”楊侗似笑非笑的看了蕭瑀一眼,道:“第一、性格問題,李淵狂妄自大!當初稍稍取得一點成績就征戰四方,從而被我大隋輕易取下了并州;另外他還優柔寡斷、瞻前顧后、膽小懦弱,容易受到他人思想的左右,這一點,從他與薛舉反反復復、時戰時合即可看出!他明明應該拿下關北六郡,以鞏固后方,但他又怕會有損失,一直躊躇不定,錯失良機,給了本王充足的時間,此乃身敗也”
“其二、李淵任人唯親,他重任李神通、李神符、李叔良、李德良等無能的家族子弟,讓女婿趙慈景架空屈突通,又用無能弄臣裴寂取代謀主劉文靜,可見其表面寬宏大量,實則多疑至極,此為信義之敗。遲早不得人心。”
“其三、唐軍賞罰不明,士兵不但疲倦,更有怨氣,經常犯規軍紀,騷擾百姓,而李元吉等將軍驕橫異常,無視命令!此乃軍之敗!”
“其四、對待關隴權貴子弟過于寬縱,而不能整飭危局,他日一旦有失,他們必是第一個反叛的人,此為法度之敗。”
“其五、全天下諸侯分田分地,籠絡民心,李淵卻重貴族,對百姓加以盤剝,一次又一次的征民為兵,遲早民心喪盡,此為仁之敗。當然,這也怨不得他,因為關中土地九成在關隴權貴之手,一旦他李淵動到了關隴權貴們的土地,那么,大家一定會造他的反,所以,他不是不想分田,而是不能。”
“其六、天下尚未一統,時局尚未明朗之時,任何一方諸侯都需要上下一心的將目光集中到大業之上,而不是因為儲位勾心斗角、離心離德,此乃禍亂之根源!可李淵倒好,他不僅沒有制止,反而縱容李世民樹立軍威,一旦李世民羽翼豐滿,必然會向太子之位發起進攻,哪怕他不愿意,其麾下將軍為了自己的利益也會推動李世民去爭!哪怕他這一方不爭,李建成也會因為李世民的威望而坐臥不安!最終李唐的臣子肯定是一分為帝黨、太子黨、晉王黨,甚至還有齊王黨,四派主臣相互攻擊,這內不穩外以何定,此乃謀敗也。”
“其七,李淵已經年過五旬,精力大不如前,心憂國事之下必然心力交瘁,但他偏偏又疑心病重,必然親力親為,這樣過度勞累,會消耗其陽壽,這等狀況下,又能活得多久?反觀本王,二十不到,正是大有作為之齡,光是耗都能把他耗死!李淵一旦死去,李建成、李世民必將因為兵權斗得內外不寧,那時候,本王的機會來了。”
楊恭仁等人眼中露出了濃濃的贊賞,有這七點在手,完全可以針而對之。
蕭瑀不屑道:“一家之言罷了!”
話雖如此,蕭瑀卻戰栗不已,以上七點,點點都刺中了李淵的要害,特別是李唐的派系之爭自來以久,自從李世民外征戰以后,便開始冒出了苗頭,雖說不太明朗,可人的野心會隨著權力的上漲而上漲,如果李世民有朝一日掌管了李唐兵權,他會服從李建成么?答案顯然令蕭瑀沮喪。
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完成了公事的蕭瑀一來,一如上次那樣,連對自己的親姐姐蕭后提都不提半句,就氣沖沖的告辭而去。
“殿下,為何要與蕭瑀說李淵的缺陷,若是他回去說了,不是讓李淵變得圓滿了么?”姜行本不太理解楊侗的用意。
房玄齡道:“李淵能改嗎?肯定不行,多疑、寡斷、專權、寡恩是人之天性,改是肯定改不了的。而李唐的派系之爭牽涉到太多人的利益,若是強行改良,李唐將于瞬間崩潰!”
“蕭瑀才華出眾、剛正不阿、光明磊落,可他的脾氣向來執拗,處事嚴厲刻板,上朝言事言詞簡括直率。當年他為內史侍郎時,眼中容不下半顆沙子,將裴矩、裴蘊、虞世基、蘇威、宇文述等人得罪了個遍,誰都容不下他。先帝為了保護他,不得不多次將他貶向地方,可召他還朝以后,還是老樣子。最后屢次逆忤圣意,連先帝都受不了他,解除雁門之圍后,君臣之間的矛盾達到頂點。此人書生意氣極重,不通半點人情世故,但卻忠于職守,他今天聽了殿下說的‘李淵七敗’,回到長安以后,肯定會直顏犯諫……”
“玄齡說得極是!”楊恭仁哈哈一笑,道:“李建成、李世民之爭尚未浮出表面,一旦蕭瑀捅破了這一層紙!那么,李氏兄弟之爭必將明朗化,到時候李氏兄弟不爭,麾下文武也會推著他們向前!”
“殿下高明!”姜行本望著淡然的楊侗,臉上閃過一絲絲嘆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