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侗也想在《大業律》的基礎上,進一步完善,但他哪怕是穿越人士,可穿越人士也是人,不是神!人的精力終是有限的。他的長處在于掌握人心、識人用人,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攬下來,不說有沒有那個精力,光是能力就不夠。所以,他只是提出一個綱要,就扔給了魏征、劉政會,讓他們組建精通律法的官員編寫。
而這個韓術,最讓人耳目一新的思想是:不同地方有不同風俗、人的價值觀念也不同,就像治理地方一樣,除了律法之外,還要顧忌到不同的風土人情。因此,他主張針而對之的制訂合適不同地域和民族風俗的‘子法’,卻又不能太過偏離。
在楊侗眼中,這是民族自治理念的初級版本,可是在這時代人的眼中,卻是一個新穎的思維,值得重視和發揚。
讀完以后,楊侗笑著說道:“韓術,不會是韓非子的后裔吧?”
“真有可能。”魏征心中一動,微笑著說道:“《韓非子·心度》篇中說到,‘圣人之治民,度于本,不從其欲,期于利民而已。故其與之刑,非所以惡民,愛之本也……故明主之治國也,明賞則民勸功,嚴刑則民親法’;而這么做的原因在于‘夫民之性,惡勞而樂佚,佚則荒,荒則不治,不治則亂’。就是說,‘好逸惡勞’是人的本性,要想克服這個問題,必須依靠嚴刑峻法。秦朝律法也很全面,但卻嚴酷到了泯滅人性、情理的地步,因此,人們對秦法只有畏懼,沒有敬意!而韓術的思想非常重視人性,如果他真是法家后裔的話,可見法家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轉變,這是相當可喜的進步。”
“嗯!”
楊侗點頭道:“韓術眼光獨到,他所提出來的‘求同存異’、‘和而不同’、‘大而不同’立律思想,也是極為先進的治國理念,值得重視!下令讓地方官員完善當地縣志、郡志,為治國提供依據。”
“喏!”楊恭仁躬身應道。
“殿下,那這個韓術的文章……”劉政會道。
“大才!前四名”
“給我們御部吧。”
“那不行!”魏征大聲道:“御部只負責監督,任務簡單,而我們刑部需要處理許許多多的案件,正需要韓術這等大才。”
“誰說御部任務簡單了!誰說御部任務簡單了!”劉政會毫不相讓的說道:“御部如果沒有大量崇尚法學、精通法學的人才,怎么能夠監督地方官吏,怎么能夠督促地方官吏一心為民。別忘了,先是御部官員調查,才到刑部去執法。如果沒有御部,你們刑部哪來的案件可破?”
魏征臉上也顯現出一絲怒意,提高了分貝,大怒道:“照劉尚書這么說,我們刑部是揀你們御部便宜,吃干飯的貨色了?”
面對魏征的怒聲高喝,劉政會面不改色道:“這是你說的!”
“劉政會,你……”魏征更為惱怒,那眼神幾乎要將劉政會給吃了下去,劉政會這話明顯是無視刑部的努力,魏征修養再好,也難以忍受,更何況,他本來就是一頭倔牛,于是,兩人就干了起來,各自述說所屬部門的價值,挑起了對方的刺兒。
在儒學一家獨大的年代里,法學人才沒有滋生的土壤,十分稀少。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分到大隋這一方勢力就更少了,再加上楊侗不要世家大族子弟,最后落到刑部、御部的人,就極為稀少。魏征和劉政會搶奪法學人才,可謂是‘矛盾’已久,這一吵起來,大有一發不可收拾的兆頭。
楊恭仁面露焦色,房玄齡也是一籌莫展。
二人同為法律部門的第一把手,性情忠貞剛烈、說一不二,私人關系很要好,但兩人都是那種認死理的人,他們在公事上,可沒少開干過。
楊侗接過所有的考卷,一篇一篇的地仔細,也只當作沒看見。
理越辯越明,道越論越清!
大臣樂于思考國事,而不是文恬武嬉,這絕對是他喜聞樂見的好事兒。
這些文人非常有血性,一顆顆充滿赤城的心比武將還猛還狠。他們愛怎么吵就怎么吵,打起來也無所謂,不死、不殘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