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行恭以前平陽公主李秀寧的部將,他自恃輔助了平陽公主占據關中,立有不朽功勛,是以對同僚無理傲慢,誰都不放在眼里,同僚們大都不與他一般見識,或退避、或忍讓,而他本人卻不知自己人品不好,才導致官職處于一個上不下、下不下的尷尬地步。
劉弘基面色淡漠的看了丘行恭一眼,卻是什么都沒說,這家伙動不動就打小報告,與他相處,劉弘基根本不敢容易讓人他抓住不放的話,免得轉眼之間被他給賣了。
其實他們兩萬大軍本來是占據絕對優勢的,可是現在卻被王太突出重圍,逃到了澠池,這是為何?
在劉弘基看來,歸根結底就是丘行恭的緣故,若不是丘行恭功利心重,貪功心切,不待自己布局完畢就去硬撼幾等兵力的王太,哪里有眼下的困局?
“劉將軍,命令大軍進攻連夜吧!如果中原大戰有所失誤,你們就是失敗的罪魁禍首了。”丘行恭迎頭劉弘基漠視的目光,也感覺有些喧賓奪主了,因為劉弘基不僅在職位上高于自己,更是北路軍的主將,自己應該聽從他才是。
劉弘基眼中的厭惡之色一閃而沒,也懶得計較他的越庖代俎,緩緩的說道:“丘將軍以為我們的兵馬能在兩日內攻下澠池嗎?即使攻下了,我們還剩下多少人?重要的是我們現在的大敵,已經從甕中之鱉的王世充,變得了兵多將廣的隋朝,每損失一員士兵,我們就少一分勝算。”
劉弘基在淺水原一役中被薛舉生擒活捉,后被李淵重金贖回,他將此遭遇視為奇恥大辱,多年來一直攻讀兵書,眼光早已是今非昔比,再加上作戰經驗豐富,他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的局面,其實是隋唐在中原的博弈,至于只剩下幾個孤城的王世充已經不足為慮。
李唐現在要做的是先隋朝一步,攻下洛陽,接著源源不斷的調兵遣將,將隋軍壓制在黃河以北、虎牢以東、函谷以西,擴大兩國的對峙線,以減輕巴蜀、荊襄壓力。而要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首先要攻克洛陽,并保持優勢兵力進城中,然后再以此為基點,配合城外之軍,一一吞食隋軍。
可以說,這是一步相當危險的險棋,若是襄城、淯陽、南陽、淅陽落入隋軍之手,那他們以后就會是現在王世充。而這,也是李世民派大將李襲志率領兩萬大軍坐鎮朱陽關的原因,因為那是他們的歸路之一,至于李孝恭、李道宗的止步不前,一方面是牽制和威懾隋軍,使之不能肆無忌憚的進入河南郡,另一方面也是保持道路的暢通,如果他們在洛陽事不可為,從任何一路撤軍都可以安然回到李唐境內,避免重蹈覆轍,再一次出現有家無路回的窘境。
現在擺在北伐大軍面前的是如何搶先拿下洛陽,并保存足夠的實力,這才是最要緊,若是按照丘行恭這種強攻之法去打,即使唐軍拔除完洛陽外圍堡壘之后,兵力也會嚴重受損,到時候,即便攻克了洛陽,李唐也付出了巨大犧牲,這樣又如何與隋朝在此間博弈?
“那你說現在應該怎么打?”丘行恭也非愚蠢,很快就省悟了過來。
見丘行恭終于放下了那份狂傲,劉弘基淡淡的說道:“殿下讓我們四處剿滅王世充的有生力量,是希望在洛陽城下少損失一點;而王世充下令各地守軍棄廣袤大地不顧,用意則是借洛陽堅城,以給我大唐一記沉重打擊。而對于澠池內的王太來說,他的使命帶著這支軍隊回到洛陽。所以,我們現在就撤退,然后在野外給他致命打擊。”
“他會出城嗎?”
“會!”劉弘基神情篤定的說道:“王太有兩個不得不出城的理由,一方面是王太急回洛陽,另一方面,澠池是小城,堅守不了多久,他怕我們集重兵來打,他擔不起全軍覆沒的后果。所以只要我們一離開,他就會出城。”
“那就撤,劉將軍先領軍撤走,末將領本部兵馬徐徐斷后,給王太一副小心撤離的假象。”丘行恭略加思索,就咬緊牙關說道:“劉將軍擅長指揮大軍,智謀遠在末將之上,可以先往前方設伏。”
“如此甚好。”劉弘基也沒有阻止,不是他斷后,就是丘行恭斷后。現在丘行恭主動斷后,倒是讓他高看一眼,最起碼,在某些方面,這個丘行恭還是有些擔當。
“如此甚好,趕緊行動吧!”丘行恭望著遠處斑駁的城父城墻,城墻已經被摧毀了許多,四處都是漏洞,或許數日時間就能突破敵人防御,攻入城中。可為了大局,讓他沒有機會攻入澠池城,只能是望城興嘆。
“我們還有機會的。”劉弘基安慰了一聲,先行離開,他率領的都是精銳兵馬和輜重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