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此,現在朝廷人心惶惶,很多官員雖然不做事,整天坐在一起商議時局。近年來發生的一連串大事,確實太讓人沮喪了,現在到處都在談論。”
獨孤銘說得是大實話,自打東征失敗,隋朝大軍壓境,朝廷上下、朝野內外都不安心了。一些無所事事的世家子弟整天聚在一處討論時局。
沈謙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大唐還是有希望的,但要學壁虎斷尾求生才能行。”
“那是使君的想法,我不認為還有希望可言。”獨孤銘冷笑一聲,道:“一個屢戰屢敗,連龍興之地、京城都被隋軍輕易攻破的朝廷,希望在哪兒?大家可以去襄陽各里坊打聽打聽。現在誰會說唐朝有希望的?朝廷上下只知內訌,只知爭權奪利、勾心斗角。民眾死活呢,誰去管?現在襄陽的糧價已經升到斗米兩百多錢了,而且還在飆升。洛陽、大興和鄴城呢?大隋供銷社的賣價是斗米三十錢,糧價相差足有七番左右。”
獨孤銘這話雖然有幾分道理,但是大家都不敢接,一人打圓場道:“剛才沈使君說我大唐還有希望。能不能說說?”
沈謙品了一杯酒,這才慢慢悠的說道:“只要找到唐朝危機之源在哪里,就可對癥下藥。”
“使君請說。”一人拎起酒壺為他倒了一杯酒。
“當年并州戰役結束后,朝廷上下議論紛紛,尋求唐軍不愿死戰的原因,最后的結論是軍隊之所以作戰不利,是獎勵不公,撫恤金真正到了普通將士家屬之手的,不足一成。后來太子殿下說大唐的危機其實就是土地,只要士兵有了田地,那么他就有了牽掛,為了保護自己的田地和宅子不被隋軍奪走,作戰自然勇猛,有那一段時間,大家都說要推行隋朝的均田制,執行高薪養軍之制。可這么多年下來,沒有任何一點消息。而據我所知,隋朝現在在中原、青州、荊揚一帶大規模推行均田制,一人能拿到二十畝永業田,為了鼓勵百姓遷往北方,繁榮人煙稀少的枹罕、金城、靈武、五原等郡,只要百姓愿意到這里地方安家,朝廷不僅沿途提供食宿,每人能分到五十畝田。我大唐的弊病在哪里?原因就是官府沒有土地分給百姓和士兵。”
“巴蜀難道沒土地?”那人不服氣的說道。
“巴蜀還真沒有多余的土地。”沈謙看了獨孤銘一眼,笑著說道道:“冀州、青州、中原、雍涼地區經歷多年的大規模戰亂,這十多年來,那些地方死了太多的人,到處都是無主的土地,所以大隋有的是土地來分配,就沖這一點,許多百姓紛紛逃向隋朝治下的之地,希望能夠得到一塊生存之地。而巴蜀沒什么大動蕩,土地都是有主之物,朝廷總不能奪了了有主之地分給別人吧!那會出現大亂子的。”
獨孤銘默默嘆了一口氣,他是從獨孤氏的巴蜀莊園中入朝為官的人,當然知道這個問題;他更知道大隋不僅擁有大量無主土地,連帶屬于天下世家的土地都奪了干干凈凈,可以分給老百姓以收買民心。還可以吸引各地百姓歸附,這人口多了,不僅稅賦錢糧豐足,兵源也十分寬裕,然后又用龐大的稅賦來高薪養軍,將士自然用命。
與之相反的李唐王朝,手中無多余的土地,僅有的一點土地都分給宗室皇親和各個世家,造成均田制推行不了,致使很多來自關中、來自中原、來自江淮的將士如同無根浮萍,還飽受本地人排斥,生怕他們奪了自己的土地,大家跟著朝廷來到襄陽,可朝廷卻沒有給他們一點保障,搞得像流民一般,一家人僅靠從軍的那個人的微薄的俸祿供養,將士們擔心親人溫飽得不到解決、怪朝廷不給土地、怨恨上司盤剝,更怕自己死后,一家人活活餓死,所以唐軍哪有士氣可言?又怎么可能打得過士氣昂揚的大隋王朝?
沈謙又說道:“我大唐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從權貴手中奪取部分土地,分給無地百姓,安撫將士,從而激發底層百姓保家衛國的意志,否則的話,還能指望權貴扛刀上陣保唐朝不成?真到那一步,只怕第一個投降的就是這些權貴。”
獨孤銘聽得眉頭直皺。
奪權貴土地分給百姓之說,在他看來,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朝廷真要這么做了,內亂馬上就在李唐王朝上演,等到隋軍一到,這個脆弱的朝廷不戰而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