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放下一切俗事,和你們姐妹游山玩水,飽覽大好河山。”
“真的嗎?”蕭后聞言大喜。
“自然是真的。”
楊廣笑著點頭,頗為感慨道:“別人都說我從父皇手中接下來的江山國泰民安、鼎盛無雙。實際上是內憂外患,只因父皇革新吏治,開科取士,動搖了天下世家門閥的根基,從而使大隋皇族與關隴權貴、關東士族、南方士族的矛盾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外患,有突厥、有吐谷渾等等群狼環伺,內憂,關隴諸貴凌駕朝堂、掌控了幾十萬禁衛,又有南北對立對立、世家勛臣對立,幾令朝廷政令出不了大興、洛陽……上百萬關隴府兵部眾吃空餉,他們不事生產、不納賦稅,使朝廷財政越加艱難……越是深入了解,越發現大隋江山是一個爛攤子…我有心勵精圖治,掘棄弊病,卻困難重重…為了天下安定,不會發生叛亂,很多時候都得妥協、向關隴貴族妥協、向關東士族和南方士族妥協。”
楊廣低聲嘆了一口氣,終于道:“大業帝,看似光芒萬丈,其實是處于群狼之中的孤家寡人。每天面對一群騙子,每天要絞盡腦汁來分辨,他們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句是害人……個中滋味委實難以描述。”
“騙子?”蕭后有些不可思議,她還是第一次聽楊廣了這么關于朝堂的事情。
“不錯。”楊廣笑著說道:“我那時候的文武百官,都是天下最聰明的騙子!這些騙子每天都會用不同謊言來蒙騙我。這個來諂媚、那個來害人。真心為公的還好;但大多數都是為了一家之私、一派之利。”
“臣子們無時無刻揣摩上意;作為孤家寡人的皇帝,自然也要揣摩臣子用意所在。幾百上千人揣摩一人之所思當然容易了,但一個人要看透成百上千之心,簡直是難如登天。”
“也有人說我對功勛赫赫的張須陀、魚俱羅、楊義臣等大將刻薄寡恩,但他們哪知道,這些武將是那種讓人一看就能猜到底的簡單之人,他們根本不適合入朝為官,一旦他們入朝為官,用不了一年,就會讓人排擠至死。放在外面,反而是對他們最好的保護。尤其是張須陀,我多次讓人將他畫像呈到帝都,實則是在告訴其他人:‘張須陀是我楊廣的人,你們不能動’,再加上他一直在外,地位不高,因此沒人覺得他是威脅,這才安然無事。”
“可以說,我當了那么多年的皇帝,沒一天快意過,皇帝寶座給我的只有如山重擔。可妥協到頭,天下還是亂了。”
蕭后聞言默然。
“現在好了!我終于能夠放心的丟下這個沉重的包袱。我告訴你,天下之大之美你無法想象,而這個紫微城,不過是天下最大的囚籠而已,我一直就不喜歡這種。”
“還不是你修的?”蕭后笑道。
“所以,我很少在大興宮、紫微城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