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家主言之有理。”一名年約七旬、須發俱白的老人顫微微的站了起來,他是侯莫陳氏的家主,名叫侯莫陳仁,只聽他說道:“老朽是看著李淵長大的人,一直覺得他是表里不一的人。獨孤老家主在世之時,也說李淵外表忠厚,內里陰險毒辣、薄情寡恩;看似膽小懦弱,實際野心勃勃。暗殺獨孤老家主就是陰險毒辣和薄情寡恩最好證據,一個連功勛卓著的親舅舅和表弟都殺的人物,怎么容得下我們這些背負謀反罪名的人呢?”
“獨孤老家主固然有些過了,可多方下注乃是世家門閥千古不變的規則,若不是我們多方下注,哪有他李淵的今天啊?”
獨孤澄為了團結內部,以免獨孤氏被李淵孤立起來,經過于筠勸說,幾天前便選擇性的把獨孤整通風報信之事說了出來,侯莫陳仁這才知道獨孤整的一些作為。只不過正如侯莫陳仁現在說的這般,每一個家主都不覺得獨孤整有錯,說到底,還是李淵的窩囊讓人生氣、讓人痛恨。
侯莫陳仁亦是一個見多識廣的老狐貍,當獨孤澄提到分化離間的時候,便料到有一些家主與李淵獨處時,極有可能被蠱惑,中了李淵各個擊破之計,是以拿獨孤整、獨孤懷恩父子之死來說事。
而一些左右搖擺的家主聽了侯莫陳仁這番話,一股寒意自腳底直沖腦門,與李淵抗爭的念頭都堅定了下來。
只聽侯莫陳仁又說道:“我們全心全意的支持,是希望他統一天下,但他卻連關中都打不出去,怎不讓人不失望?他除了能在梁師都、朱粲、蕭銑這種軟柿子撈到一點點好處之外,連薛舉都打不過,若非突厥臨陣倒戈,關中早就是人家薛舉的了。至于和隋軍作戰,幾乎每次都是慘敗賠償。所以歸根到底還是李淵不爭氣,他除了會賣弄權謀,除了會算計他的兒子、朝中大臣,他什么都不行,也難怪老家主大失所望。”
“侯莫陳家主言之不錯,千萬不能上了李淵的當。”眾人紛紛點頭,都覺得侯莫陳仁萬分有理。
他們這伙人就像是一群資本家,早在晉陽起兵之前,便拿出巨額錢糧資助李淵,讓他在并州秘密養兵,但隨著唐軍屢戰屢敗,使關隴貴族對李淵的信心動搖了起來。他們在李淵身下下了血本,目的是希望他能夠為自己的家族帶來豐厚利潤,結果一點利潤沒到手,還害得他們到了破產邊緣,他們這些投資人當然不高興,不過因為楊侗以前始終不愿和世家門閥和解,他們只有麻木的繼續投投投。要是楊侗早向世家門閥拋出善意,早就與隋朝和好了,哪會等到現在?所以獨孤整沒錯、大家沒錯,一切錯在無能的李淵。
獨孤澄對這父輩級的人物佩服不已,覺得自己的道行還差得太多,也幸好有此老在,三言兩語便將大家的心定了下來。不然的話,這個松散聯盟一定被李淵破解。
“家主、諸位家主!”這時,一名侍女匆匆忙忙的跑了來,獨孤府內的家仆已經被移去他處,獨孤澄只能讓侍女負責傳訊示警之事,這名侍女滿頭大汗,顯是跑了很長的跑,她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軍,軍軍隊來了。”
雖然早已料到,可是當消息到來時,眾人忍不住臉色微變了起來。
獨孤澄急忙交待:“大家千萬千萬要穩住,我們的軍隊只要還在,李淵就不敢對我們下毒手,所以在軍隊的問題上絕不能讓步,更不能去城上勸說,否則大家都得死。”
“我明白的。”眾人紛紛表態。
話音未落,一大群軍隊涌了進來,讓眾人詫異的是來的不是武川衛,而是正規的唐軍士兵。
不一會兒,屈突蓋在一隊親衛護衛下快步而來,他向眾人一拱手,“諸位家主,武川衛擅自作主將大家囚禁于此。圣上對于武川衛的無法無天之舉,極為震怒,令我前來負責大家的生命安全,請諸位配合。”
“哈哈哈哈……”眾多家主大笑了出來,仿佛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照屈突蓋這話理解,一切是武川衛搞的鬼,身在太極宮的李淵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被囚禁于此,這不是笑話是什么?
“我們這些囚徒,人人有爵位在身,國公就有好二十多個。將軍捫覺得敢武川衛擅自作主嗎?二十多名國公在堂堂國都,被囚禁了數天,圣上居然才知道?圣上居然才震驚震怒?”獨孤澄揶揄的說道。
要是在他們得到消息之前,屈突蓋早一步到來,并說他們軍隊謀反一事,眾家主肯定被嚇得六神無主,但現在怎么可能?
“哈哈…我們這二十多名國公,生死盡在將軍一念之間,又何來配合之說?”于筠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