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將軍這話,也是卑職最擔心的事情。”武士彟起身道:“我們現在宜動不宜靜,只要我軍動了,隋軍也會跟著動,我軍就處于主動地位。”
李孝恭點點頭,苦澀道:“你們說的都對,都說到了致命的地方。可我們對隋軍一無所知,實在太被動了,我很擔心對方在唐子山一帶攔截我們,那可是一馬平川的曠野,對騎兵有著天然的優勢。”
“那殿下是怎么想的?”武士彟知道李孝恭被羅士信搞過一次全軍覆沒,如今對騎兵可謂是深懷警惕。
“我是這么想的。”
李孝恭望著眾人,忽然露出一抹笑意,“不管我們往西還是往南撤離,都在隋軍的意料之中。不如我們反其道行之,殺向東邊的漢東郡,然后繞過桐柏山,避開楊善會的大軍,全力北打兵力空虛的淮安、穎川、滎陽,直接將戰火燒到洛陽所在的河南郡,當隋軍前來圍堵之時,折向東郡,據瓦崗為基,縱兵于青州,這是其一。其二、從漢東過安陸,直取江夏,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相信那邊的兵力不會太多,我們完全可以以戰養戰。”
“我個人認為南下的成功性更大、也更安全,因為隋朝收復江淮、江南的時間不久,地方百姓對隋朝的歸屬感遠不如北方人,要是我們運作得當,最不濟,我們也能占據九江、豫章、鄱陽三郡,利用多山、多水的地形地貌,將揚州攪他個天翻地覆。”
眾人一陣目瞪口呆,柴紹和盧祖尚對望一眼,柴紹連忙說道:“殿下,圣上和太子的意思是我們回襄陽,然后坐鎮巴東,堵截隋軍西進之路。”
“但巴東艱難,易守難攻,哪里用得著這么多士兵?我的意思是兵分兩路,你帶大軍前去襄陽,匯同太子西進,我帶一萬精兵、三萬荊州兵就夠了。”李孝恭說到這里,忽然嘆息一聲,又說道:“從軍這么多年,我真的很想打一場自由自在、無后顧之憂的仗。”
“作為一名將軍,末將也理解殿下的心情,也想打一場不受朝廷遙遙掌控、遙遙指揮的仗,但是我李唐王朝真的經不起折騰了,如今益州內部兵力空虛,能用的軍隊全都壓到隋唐邊境之上了,但益州內部還有北鎮軍、獨孤武都、太和軍在作亂,甚至連僚人也被李元吉撩撥起來,與我大唐勢如水火,這幾股勢力要是聯手起來,益州必將烽火連天、民不聊生,防不勝防、打無可打。我們這十二萬大軍,堪稱是大唐王朝至關重要的最后余力,是救命用的。”看了李孝恭一眼,柴紹繼續道:“就算沒有這些問題,殿下自問自己一下,你有把握避開遍布舂陵各地的隋軍斥候嗎?”
“這……”李孝恭嘆了口氣,他有自知之明,別看舂陵還有十二萬大軍,可底子已經讓楊善會摸得一清二楚,軍營四周,恐怕到處都是隋軍密探,只要大軍稍有動作,恐怕對方會在半個時辰內察覺,而他們差不多全是步卒,半個時辰的時間差,對于隋軍騎兵來說,真不是什么難以追趕距離。就算如愿跳出包圍圈,奪下整個江淮大地,他也沒有足夠的兵力去占據這些地盤。
見到李孝恭也沒把握,柴紹一臉苦澀的勸道:“殿下的想法雖然風險巨大,但也確實有成功的可能,但是太子還在兵力空虛的襄陽等著咱們一起入蜀,要是我們擅自行動,惹惱了隋朝,恐怕薛萬均立即從淅陽率領大軍南渡,集重兵包圍襄陽,太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大唐失去的可不單是太子一個人。”
李孝恭心下凜然,作為李唐高層的旁觀者,他比入局者看得清楚,比普通的旁觀之人看到透徹,本有統一天下氣象的李唐王朝從并州戰役開始,便一直失敗,最終奠定了隋強唐弱的局面,究其根源,不是楊侗有多狡猾、有多底子,而是高層決策失誤,而是皇帝父子兄弟奪權、君臣奪權影響到了軍國決策,平白給了隋朝破唐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