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萬備恍然道:“我明白了,他們盜取糧食之后,鋪了層木板,再在上面放糧,而木板下面是空的,這層板子離進口高達一丈三左右,前來查糧的司農寺官員不像我們跳下來查,他們見到糧食飽滿,糧窖全滿,自然驗不出任何問題。”
“在糧窖動這樣大的手腳,說明他們盜糧時間甚久,參與的人也不單是一兩人,否則如何在倉城之中建這么大的工程而不為人所知?只怕白馬縣的大小官吏都有份!”
陰弘智看向差點暈了過去的曾重,一臉的鄙夷之色。
白馬倉說到底是軍倉,如今南方尚有戰事在發生,要是大軍糧食供給不足、周轉不便,白馬倉的糧食隨時要被運去南方,敢盜取這里的糧食,說明都是膽大包天之徒。
這種人,被察覺之后,怎么也該硬氣一回吧?
可這家伙倒好,像條死狗一樣癱倒在地。
陰弘智敢肯定,現在他哪怕怎么問,這家伙都會老老實實的交代。
“世家謀國,小人圖財”是楊侗說過的一句話,陰弘智對楊侗有一種莫名的信服,此時回想起來,深以為然。
這家伙,不就是一個膽小圖財的小人嗎?
“說吧,你到底盜了多少?”
“這,這實在不多……”曾重雖也知道罪責難逃,卻仍然存一絲僥幸。
“你不愿說也無妨!”陰弘智遇到過無數“良紳”,豈能為他所騙?當下冷笑道:“不過是一千口糧窖而已,我會讓人一一排查,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曾重垂頭喪氣,默不作聲。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心存僥幸嗎?如今朝野上下的目光都在黃河下游數郡,別說你只是一個倉令,就算是天王老子又能如何?聽我一句勸,痛痛快快的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也算免受皮肉之苦。我是沒有審案權力,但我要是將此事反饋回京城,圣上定會移交給刑御二部…你應該知道,上次反貪反腐的時候,那幫家伙可是殺了幾十萬名貪官和貪官家眷,聽說通通都是一刀一刀的凌遲處死……”陰弘智淡淡的說道:“通常都是從男人的命根子開始,一片一片的切了,然后塞給犯人吃……”
“其實軍中有一種刑法,我覺得特別適合曾倉令。”薛萬備忍住磅礴笑意,說道:“先做一個釘滿鐵釘的木板,然后扒光曾倉令的衣服,接下來就用這類似梳子的木板把曾倉令身上的肉一條一條的刮下來,就像是一根一根血淋淋的布條一樣,一直梳到骨頭為止…”
薛萬備的聲音有一種詭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投入感,“曾倉令想象一下,那應該是舒坦…”
“別說了!別說了…”曾重忍受不了那種恐懼,他從來沒有這么恐懼過,失聲問道:“我說就是了。”
“那你說!”陰弘智看著已經徹底崩潰的曾重。
“陰侍郎……”曾重壓抑著心中恐懼,直起上身盯著陰弘智的臉,顫聲道:“被盜的糧食很多很多,據我所知,總數不下于兩百萬石!”
陰弘智的心臟“砰”的猛烈跳動,失聲道:“你說多少?”
曾重斬釘截鐵的說道:“絕不少于兩百萬石!”
陰弘智大感駭然,心知這是一起了不得的驚天大案,不能讓太多人知道,連忙讓士兵們出去把風,倉內只剩他和薛萬備、李芝三人,又問道:“你們怎么把這么多糧食盜走的?難道不怕被發現?”
“有條地道,從倉城直達二十里外的山丘,山上長滿了樹,山丘另一邊就是黃河,糧食到了山丘之后,通過水路運走。”
“原來這樣!”
陰弘智知道大倉選址非常重要,至少要具備兩個先決條件:首先要土質干燥、土層深厚的地方,不然糧食發霉;其次、鄰近水陸大動脈,以便糧食集聚四方、輻射四方。滿足了這兩項,接著便是安全問題了。
白馬倉自然有這兩個條件,但陰弘智萬萬沒想到,這種條件同樣也給了犯罪分子盜糧的便利。如今有了地道之便,也難怪他們波瀾不驚的盜走了那么多糧食。
陰弘智心頭有點發恘,感覺所有大倉都不保險了,得把這里當作典型,讓朝廷徹查一番,而且不能對外透露,不然,會教出一大批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