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濟陰郡的作為,果然還是引起朝廷注意了!”鄭元琮憂心忡忡的說道。
盧豫微微蹙著眉頭,默不作聲。他也知道白馬倉乃是他們最致命的漏洞,朝廷忽然清查天下糧倉,正好擊擊中了他們的命脈。
不過他也沒有想到這是朝廷針而對之,只是單純認為哄抬糧價的舉動已經引起朝廷的注意。糧食作為國家之根本,朝廷有此反應也很正常,他卻不知,自己此時受到了公告內容的暗示,在他也不知道的情況下,被潛移默化的影響著。過了許久,盧豫詢問道:“咱們還差多少缺口?”
一名帳房面前擺著一摞帳簿,但他卻是連翻都不翻,張嘴就說:“回太公,還差兩百零三萬石的缺口沒補上。”
“也就是說,我們從白馬倉拿了兩百三十三萬石?”
“正是如此。”這名帳房點頭道。
此言一出,眾所啞然。
缺口大,早在大家意料之中,若是時間寬裕的話,完全能夠全部以新糧補上,關鍵是朝廷突然搞這一出,完全打亂了他們慢慢填補的計劃。
雖說朝廷是從洛口倉、晉陽倉、涿郡倉、廣通倉、江陽倉開始查,但白馬倉作為國倉,且臨近洛陽,恐怕洛口倉結束之后,下一個就是它了。
這對三族而言,時間十分寶貴、形勢十分嚴峻。
崔氏家主崔嶺緩緩的說道:“能否容我說一句。”
鄭元琮忙道:“崔公請講。”
“《道德經》曰:‘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憂’……這與我們世家門閥的生存法則十分契合!”崔嶺說道:“我們力量再龐大,也只能采用水潤萬物之勢來影響朝廷,終究比不得朝廷霸道的雷霆手段。大家休要小看了楊侗,他雖是一介晚輩,可他對朝堂、對天下的掌控力,堪稱是曠古爍今,皇權在他手中,實現了真正意義的大一統,便是古之秦皇漢武也稍有不如,更不用說深受關隴貴族牽制的隋之文武了。如果白馬倉的空缺早早就讓他知道,借助他對天下的掌控,已然大傷元氣的我們,毫無勝算。再者,時禹甘心聽眾我們號令,成為我們在朝堂上的臂助和耳目嗎?”
鄭元琮、盧豫皺了皺眉,明白崔嶺是打算壯士斷腕,放棄時禹。
“崔公所言,確實能使我們全身而退,可是時禹知道得太多,即便讓他消失,未必沒有一些帳目留下,若是朝廷順著查詢,遲早會水落石出,此為其一;其二、我們不僅在朝堂中無人,甚至連個郡守都沒有,而以朝廷當今人才之多、重臣之年輕,沒個十幾二十年時間,中樞職務根本空缺不出來,當這些跟楊侗打天下的人逐漸凋零,被朝廷利用紙書、三學培養起來人才已經遍布天下,屆時,我們將毫無優勢可言。”盧豫注視著崔嶺,肅然道:“也就是說,這段時間乃是我們必爭之期,就算出不了尚書,也要有幾個侍郎,如今好不容易出現一個冉冉上升的新貴,我們委實不能輕言放棄。”
崔嶺輕吁一聲:“盧公說到我們最大的難處了,只是老朽擔心,時禹會成為第二個裴矩、第二個裴蘊……此兄弟二人乃是我山東士族力保上位的,結果卻只顧自己他們自己的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