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侗斬釘截鐵的說道:“兩百多萬石,甚至更多,而且朝廷毫無所覺。”
蕭后不信:“這么多糧食擺在一起的話,完全就是一座大山,而且時間這么知,朝廷怎么可能毫無所覺?”
“這起大案,是滎陽鄭氏在背后作怪,東郡許多官員都參與了。”
“那就難怪了。”蕭后恢復了之前的云淡風輕。
“呃?”楊侗為之一愣,隨即問道:“皇祖母,您這是??”
“士族利用自己的影響力,通過教育培養人才,這些人當官以后,又反哺自己所屬的士族,此外又通過聯姻、師生等關系籠絡出類拔萃的寒士為己所用,而士族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將他們送上高位,通過這些人獲得更多的權利;一旦這些人犯事,士族想方設法的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去解救,如果所犯之事太大、或是救不了,就會迅速拋棄,與其徹底割離,他們世世代代都是這么做的,世世代代都藏在背后,指揮著自己棋子去戰斗…所以鄭氏通過他們培養出來的不法官員去盜取糧食,也很正常,我不覺得奇怪。”
楊侗發現事情不簡單,問道:“這么說來,以前也發生盜糧事件?”
蕭后理所當然的說道:“那是當然了,只要有人就有紛爭,只要有官,就有貪官;所謂的沒有貪官,要么是貪官藏得太深,要么是同伙去查同伙。你要是相信官場沒貪官,那就大錯特錯了。”
“皇祖母高見!”楊侗心悅誠服的點頭:“我想借這機會,干掉鄭氏,皇祖母有沒有辦法?”
“不可能!”蕭后望著默默滿是期待的孫兒,嘆息道:“孩子,我記得以前和說你說過,你最大的問題就是太過順利了,把你的敵人想得太簡單……總以為你的敵人是任你捏的軟柿子;總以為大軍過處,寸草不生。可你想過沒有,草被割了,但只要草根還在,待到來年,草根會長出更加濃密的新草……野草是一年一輪回,而千年士族則是十年、百年一輪回,他們的子弟、門生、故舊早已廣布天下,深入到各行業,而這些就是千年士族的根。你鋤掉的太原王氏,只是表面上的王氏而已,他們的根,早已融入到千千萬萬普通百姓之中了。”
楊侗沉默半晌,又道:“總不能不做吧?”
“做肯定要做,但你不能急,更不要奢望著把千百年后的事情也做了。不然,你就會犯你皇祖父同樣的錯。”蕭后說道:“一個王朝,就像一個家族,有起有落、有盛有衰,不管是成功與失敗,都不可能寄托在一個人、一代人的身上。百年之后的事情,就應該由百年之后的人來操心。你皇祖父以前就是想著為子孫安排好一切,結果你也知道了。如果他靜下心來,順著高祖文皇帝創下的基業,一步一個腳印的去,只做他應該做的事情,恐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這是最深刻的教訓,你不能再去走。”
蕭后為了教孫,毫不客氣的拿丈夫當反面教材。
“皇祖母說得是……我知錯了。”楊侗認錯態度良好,一副乖孫子的樣子,仿佛真的聽進去了一般,轉而又問道:“皇祖母,您認為我應該怎么做?”
“我先問你,你認為這是鄭氏所為,還是很多與鄭氏在關聯的士族也參與了?”
“應該是山東士族合力而為。”楊侗將所有事情梳理了一遍,然后又將濟陰購糧一事說了出來。
蕭后聽完來龍去脈,斷定道:“你的懷疑是對的,單靠一家之力,不可能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