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白茫茫一片,世界已許久沒有這樣潔白過了。
雪地上留下紛亂的腳印,柳樹的葉子已落光了,取而代之的是亮晶晶的銀條兒;而冬夏常青的松樹和柏樹,掛滿了蓬松松的雪球。
白衣勝雪,平時妖嬈的建筑陳設,全都卸下了現代的妝容,被雪色輕掩,著了古意的素衣。
余瀟踏步在這深邃的天空下,眼望著漫天飛舞的白雪,感到久違的寂靜。
劉思琪跟凌小月一樣,也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在這寒風中,她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其實她不露出眼睛也沒關系,因為她抓住了余瀟的手,余瀟就是她的眼睛。
他們在這城市間發現了城中那早已被遺忘的拙樸的建筑。
他們尋訪了尚有古意,那被白雪鋪滿的青石板小徑。
他們將幾個熱騰騰的肉包放在乞討老人的面前。
劉思琪跟在余瀟身后,溫柔的就像只小貓。
余瀟呼出一口氣,那口氣化作團團白霧,緩緩上升,而雪花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突然想起了徐志摩的一首詩。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瀟灑,
我一定認清我的方向
—飛揚,飛揚,飛揚,
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悵
—飛揚,飛揚,飛揚,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的飛舞,
認明了那清幽的住處,
等著她來花園里探望
—飛揚,飛揚,飛揚,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時我憑藉我的身輕,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貼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他轉過身,望著劉思琪,他的眼光是那樣溫柔,又是那樣濃烈。
他只看得到劉思琪的眼睛,但是她給予的回饋已經足夠了。
余瀟的手將劉思琪的圍巾拉低了些,她的臉很紅,她的嘴唇很干。
“你干嘛?”劉思琪垂下了頭,有些不知所措。
余瀟笑著拍了拍她的肩:“想什么呢?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