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爾盤坐在學院寢室的純白色沙發內,距離洛依貝所在的臥室僅有一墻之隔。
男人緊閉雙眼,雙眉微蹙,面色肅然,身邊懸浮著無數細小的鮮紅液滴,宛如正在經受一場來自血液的洗禮。
意識里漸漸出現了那些熟悉的囈語,古老而低沉的聲音像是隔著千百層屏障,初聞模糊不清,一旦他企圖繼續靜坐修習魔法,囈語就會穿透屏障潮水般涌來。
那些囈語明明清晰響徹在耳邊,可納爾就是無法聽懂其中的內容。在他竭盡全力想去洞悉其中含義時,大腦就會變得混亂不堪,難以控制。
唯一能夠肯定的是那些囈語來自血族。它能輕而易舉地引動血液共鳴。
自從跟隨著洛依貝返回亞斯蘭大陸后,這種狀況一直存在,或許是因為他正在修習第三階魔法的后期部分,或許是因為他的特殊血脈。
“吾王,您是血族湮滅千年的純血種,是連薩雷斯也無法比擬的存在!我祈求您……一定要……一定要隱藏你的實力,你是希望……是一切的希望!”
“請原諒……是我的放肆讓你沉寂百年,我將以此身獻祭于您,換來您的寬恕……”
穿越過時間的洪流,他似乎又看見了那位白發紅衣的血族長老,他匍匐在他身前,容顏蒼老到無法辨認,聲音嘶啞而高亢。
五官淌下血液,可他的目光依舊兇狠得讓人心驚。那張蒼老猙獰的臉在鮮血描畫而成的獻祭法陣里開始腐朽瓦解。
干癟的皮膚連同內里僅剩下的白骨也在融化,最終只剩下滿目血色和一地狼藉。
獻祭法陣指向他,身前囚禁他的牢籠正在隨著創造者的逝去而無聲崩碎。
難道……赤巖長老說的是真的,他……是純血種,是那個僅僅只在血族史籍里才出現過的君主血脈。
“我的存在只是為了她,回到她身邊……回去。”
在囈語強度攀升至最頂峰時,納爾捕捉到了一個冰冷的聲音,像是來自靈魂深處。隨著那個聲音的出現,那些囈語再難影響到他分毫,宛如破除一切桎梏的利劍。
回到她的身邊……
“她”是誰?!
別走,告訴我“她”是誰!
“納爾?”
一個關切的聲音撞入他的耳中。
蘇醒過來的洛依貝確認過時間后在沙發上發現了靜坐的納爾。
彼時男人正緊攥著黑弓熾離,額角滲出層層汗珠,面色透著慘白,周遭懸浮的鮮紅液滴讓洛依貝不敢輕易觸碰他,只能在一旁喚他的名字。
納爾猛然睜開雙眸,赤紅眼瞳里滿是戒備,冰寒的眼神瞪得洛依貝一愣,隨及男人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
“你……還好嗎?”洛依貝輕聲詢問。
“沒事。”男人用手屏去了環繞周身的鮮紅液滴。
“我馬上要去中央分管塔參加新生晚宴,你如果不舒服就留下來……”洛依貝話未說完,納爾似乎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迅速吞下吊墜化為小布偶爬進了她的口袋。
“今天……怎么這么乖……”
洛依貝自語著,寢室的門突然被敲響,她不再做多余的思考迎向了門口。
早已約好同去晚宴的沐靈已經等待在門口,兩個人一前一后走下階梯,期間還與那位殺戮圣殿的最高執事大人有過一次碰面。兩個女孩自然是恭敬地問好,目送導師走出一段距離才敢繼續說笑。
中央分管塔不算最上方的塔樓共有九層。高度遠不能與象征王權的艾尼希德相比。要知道艾維拉家族的艾尼希德堡放在整個亞斯蘭大陸也算是建筑史上的一個奇跡。
開設新生晚宴的宴會廳位于第六層,此時艾斯內斯魔法學院的院長、分院長、教習以及導師們尚未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