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納爾安靜遙望著天邊懸掛的那輪銀月出了會神,隨后合攏窗簾躺到了床上的女孩身邊。
他將一枚拇指大小的血晶石擎舉到眼前,透過晶瑩剔透的表面依稀能看到散在分布的一些血色絲線,或彎曲,或圓潤。
那塊血晶石一接觸到皮膚,納爾立刻就能感受到周身的血脈力量開始凝固停滯。這應該是煉血刀的殘片,它并不具備任何威脅,僅能限制住血族的能力而已。
這是他幫助洛依貝清洗身上血污時從她手心里發現的東西,聯想到它的作用,納爾心中逐漸生出出某些特殊的想法。
不知為什么,男人腦海里忽然閃現出了之前為女孩沐浴殘留的一些片段,白凈的臉龐上緊跟著浮現出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納爾自問在已過去的200多年的時間里,從未有某個人讓他如今夜這般慌亂無措。她的皮膚又軟又嫩,觸碰過后,指尖上仿佛還有著殘留的觸感。
難怪白夜會因為他在某些事情上毫無經驗而刻意嘲諷他。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經驗,至少他曾在血族典籍里過相關的知識,他只是沒有實踐的機會。
納爾這么想著,心里多少得到了一些慰藉。
距離凌晨5點還有一段時間,他合上雙眼打算假寐一陣,胸口處卻忽然感覺到有人正在用手解他襯衣上的紐扣。
他睜開眼睛,洛依貝那張清秀精致的小臉映入眸內。唯一不同的是她有著一雙瑩白眼瞳,仿佛能看穿他內心所有想法的白瞳,不屬這個世界的白瞳。
即便被男人發現,她也沒停下手上的動作,納爾反應過來時,女孩掌心里灼燙的溫度已經透過皮膚傳遞給了他。
視線觸及到男人佩戴著的那枚雪形吊墜后,女孩微微蹙眉,抬手扯下那枚吊墜直接丟到了地板上。她俯下身堵住納爾的嘴唇,懲罰性地咬破后又就著蔓延出的血液狠狠深入,動作很粗暴,像是在故意給他制造疼痛以宣示最絕對的主權。
納爾不理解女孩的怒意,只是下意識擁住她仔細撫慰著。
……
洛依貝已經與年少時的納爾相處許久,在不分白晝黑夜的牢籠里,她對時間失去了概念。
只有納爾不斷長開的眉眼,變長的黑發以及增加的身高能讓她察覺到時間正在流逝。
漫長的時光里,兩個人相依為伴。將納爾囚禁在此處的老者只在食物即將用盡時才會帶著沐血果到來,他從不與少年交流,也從沒忘記過納爾的用食周期。
洛依貝了解到那位囚禁他的白發紅衣老者名為赤巖,他是一位德高望重地位尊崇的長老,執掌著卡拉米爾家族內部神諭祭祀事宜。
除此之外,赤巖長老還是收養納爾給予他食物與住所的恩人,兩人是主仆關系,少年心里一直這么認定。
納爾被囚禁的那一年,他在戰場上遭遇了殺戮圣殿主位絕影,胸腹部那道長長的貫穿傷疤也是影刀所留。被秘銀制成的影刀制造出那樣恐怖的傷口他本該像其他同族一樣化成灰燼,可他奇跡般的存活了下來,他的特別吸引到了絕影,對方想要補刀徹底殺死他。
最終是收養他的赤巖長老救下他并為他治愈傷口,也是在那之后,那位原本和藹的長者忽然轉變態度對待他異常冷漠,赤巖當眾以莫須有的罪名審判他,囚禁他,更沒有說出囚禁的期限,只是最大限度的滿足了少年的請求。
牢籠外的古老書架上是赤巖過往收藏起來的很多典籍,其中就包括納爾最想要的醫學類和魔藥學類典籍。四壁上安放的黑匣子里收藏著亞斯蘭大陸上現存的許多藥材。
納爾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翻閱典籍,擺弄那些神奇的藥草,有時還會刻意去品嘗。拜他所賜,洛依貝也跟隨著認識了一部分藥材,她學會了血族的語言與文字。
起初她也有過迫切想離開的意愿,畢竟她在現實世界還有許多事沒做,不想浪費時間。可伴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這種想法愈發淡化,她漸漸意識到自己出現在這里是一個必然,離開也需要契機。
這個真正的夢境與聚源露創造的感知夢境有銜接,二者之間存在聯系,很大程度上夢境是想要她看到某些關鍵的事。
洛依貝不再多想,開始靜下心照顧納爾。
她為他做過許多事,為他換衣,打理他漂亮的長發,唱歌給他聽,給他講睡前童話故事,陪他一起入睡,就像真正的妻子。
他從一個少年逐漸蛻變為她初遇他時的模樣,從仰望她的雙眼到平視,再到俯視。在他達到血族成年150歲的那一天,他的長發、外貌、身高再未改變。
那天看著那張無比熟悉的臉,她忽然哭了,哭得很傷心,男人看著越哭越兇的女孩,慌亂無措到只能安靜緊緊抱住她。
只有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虛假的,實際上他被囚禁的這段時間一直是一個人,她只存在于夢境里。
后來,納爾告訴她,成年后的血族外貌每過一千年才會發生改變,冰冷,瘋狂,永生,欺詐者,是他們的共性。
……
納爾俯下身將下巴自然放置在女孩發頂,有些不解地問:“為什么吃下毒蘋果的白雪公主被王子親吻一下就會醒來?”
洛依貝很快想出了用于欺騙小孩子的答案:“因為王子很愛白雪公主,附帶真愛情感的吻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他好奇問道:“那真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