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貝看著紙上的下一個問題,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去往海族修復圣物時發生的那件事,時間已過去幾周,可當時的那一幕生離死別卻仿佛還在昨日。
她念道:“為什么你會遭到深淵力量的重度侵蝕。”
當她問出這個問題的那一刻,男人深藏在兜帽內側的暗紅眼眸微微黯淡,他深深吸氣復又呼出,那些復雜的情緒便隨著低沉的呼吸聲隱藏到了更深更暗的角落內。
他伸手將洛依貝攬入懷里,讓自己冰冷空寂的心臟緊緊貼住了那團溫熱。只有這樣,他才能稍覺安心,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尋求到一絲救贖與慰藉。
他用臉龐輕輕摩挲著女孩的發絲,平淡開口:
“這個問題我也無法給你一個確切的答案。
“作為禁忌地域的紅河與守望之海分隔于諾第留斯山脈兩側,千百年來紅河瘴氣蔓延不到守望之海,而守望之海內存在的深淵侵蝕力量也無法融入紅河,同為禁忌地帶的它們之間很可能存在著互相排斥之處。
“我與你們唯一的不同體現在血脈上,血族血脈使我擁有抵御紅河瘴氣的能力,那種能力類似于一種屬于紅河的標記,能讓我們跨越紅河時不受瘴氣影響,但擁有紅河標記的我擅自到達守望之海或許引起了深淵力量的強烈排斥,所以海族屏障對我毫無效用,而侵蝕也進一步得到加強。
“這只是我的猜測,血族所有史籍里都只記載著最初時的守望之海,那個時候深淵還沒有出現異變。先祖卡拉米爾曾探索過那里,他試圖依靠血族的優勢去征服當時的大陸共主海族,但在那片海域他永不可能擊敗海族,最終他只能回返極夜之地將守望之海版圖繪制于大陸地圖內部。”
“我今后不會再讓你接近那里。”洛依貝認真承諾。
那樣的生離死別,撕心裂肺的痛意,還有絕望與掙扎,她永遠都不想再體會一遍。
他沒有言語,只是將她擁得更緊。
“下一個,那把秘銀匕首的來歷。”
“從我有記憶開始,它一直在我身邊,我總是會頻繁地被它灼傷,后來我意識到它不僅能灼傷同類,還能通過插入心臟激發匕首表面鐫刻的光咒。我開始苦練使用它的技巧,將它當做最強底牌。它是我的第一把武器。”
雖然最初要來這把銀匕首是為了不讓納爾重蹈覆轍,但現在聽到他這樣說,她忽覺自己有些橫刀奪愛。
洛依貝仰起臉,將匕首遞上前,極認真地說道:“如果你很需要它,我可以把它還給你。但你必須答應我絕不能使用它傷害你自己,這是我的底線。”
納爾低垂眼簾,神色間浮現一絲寵溺,他輕敲女孩的額頭笑道:
“傻瓜,送出去的禮物怎么能收回呢?你已經學會使用它了不是嗎?它待在我身邊只會灼傷我,讓我回憶起過去的不堪,只有在你身邊它才能發揮出應有的力量。”
那柄匕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把能夠輕易將他殺死的武器。如果詛咒加劇,最后那一刻他真的變作一個怪物,那么那柄匕首將成為她制服他最強大的底牌。
他不能被任何人殺死,只有她,雖殘忍,但,只能是她。
他用掌心合攏女孩握住匕首的雙手,低聲提醒:“作為它的新主人,你該為它取個名字。”
武器本該有名,有名則有魂。
他一直未能想出一個適合那柄匕首的名字,現在他要將這柄匕首連同為它命名的權利都轉交給女孩。
洛依貝低頭凝望那把匕首,指尖依次自柄端精美繁復的枝蔓花紋自然落至利刃表面,那清冽如水的銀輝即使在燈盞暖光的映襯下也顯得極為冰冷。
它曾沾染過許多血液,那些血液非但沒能侵蝕它的軀體,反而為這柄利刃增添了幾分似有若無的煞氣。
洛依貝心念微動,輕握住匕首柄端,熟練地挽出一陣劍花,于瞬息間將利刃橫在了納爾頸邊,整個動作如同行云流水般順暢。
那柄匕首遺落的軌跡在頃刻間化作颯沓弧光映入了納爾眼中,他緊緊注視著面前女孩的雙眼。那雙眼眸此時清亮地好似她手中那柄利刃,能夠刺破一切陰霾,直入人心。
“我刻意練過的,好看嗎?”她問的是那陣劍花。
“嗯,很美,我很喜歡。”他回應的是她的眼睛。
洛依貝將目光重新落向匕首,緩緩啟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