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跟著有了一絲難過,可又不是單純的為他難過,很復雜,說不清楚。
“你爸媽不能照顧你嗎?”姜西又問。
他說,“我媽來照顧了我幾天,她跟著我又著急又受累,天天晚上睡不著,很快也病倒了,我爸本來身體就不好,也是垂死之人,我讓我媽回去了,我請了個保姆照顧我,可是,保姆用著也不順心,我就是想彤彤和彤彤媽,江東西媽媽,你要是能聯系到她們,幫我聯系聯系吧,我都是快死的人了,就讓她們原諒我吧,我想我女兒啊……”
他如今因為面容憔悴,雖然只是三十多歲,看著卻垂垂老已,說出這樣的話,就格外顯得悲慘和凄涼。
姜西說,“我也很久沒跟她聯系了,我只能說試著聯系一下,萬一聯系上了,她會找你,萬一沒聯系上,你也就不用找我們了,找我們也沒用,你懂了嗎?”
張俊之一臉悲傷地點了點頭,“懂,我懂了!”
之后我們回自己的家了。
一路上我腦子里出現的都是那次張俊之和彤彤媽,在我們家里談判的畫面,那時的彤彤媽有一種隨時會死的感覺,要不是姜西的勸說,彤彤媽很有可能會得精神疾病,總之,她的生活如同跌入了黑暗的深淵。
而那些畫面,似乎感覺像昨天發生的事一樣,時間是那樣的近距離,那時,雖然張俊之言語上沒有很張揚,可背后的行為以及心氣,卻是很決絕、霸道、自私、無恥的不考慮任何人的感受的。
再看如今的他,如同一條奄奄一息的喪家犬。
人生,有時候真的很奇妙,更加難測,似乎有些人的人生就是為了印證那句“多行不義必自斃”而存在的。
如果張俊之沒有那么惡劣地折騰,我不敢說他一定不會得癌癥,但我覺得,彤彤媽絕對不會不管他,更何況還有彤彤陪在他身邊,那樣,就算離開這個世界,他也會走得像個人,走得令人懷念和留戀,如今,還有誰會舍不得他呢?
姜西一到家就跟彤彤媽聯系了,我們都知道彤彤媽帶著彤彤回她的老家安徽了,因為她在這邊就會情不自禁傷心,再想到自己的孩子讀的不是好學區,而自己跟張俊之辛苦攢下的房子,卻給別的孩子和女人享受,她就無法面對現實,所以,她干脆一狠心,賣了房子,帶孩子回自己父母那里去了,自己父母也需要照顧了。
她的父母知道她身上發生的事,氣得病了半個月,等病好了之后,他們就搬家了,一方面不愿聽到老街坊的閑言碎語,另一方面,說是要徹底跟過去的一切告別,老兩口子還張羅著給彤彤媽找對象呢。
彤彤媽有了新號碼后,第一時間給姜西發來了,她說:“別人我都不聯系了,但是你,我不能不聯系,不想跟你斷了。”
這一次姜西給她發了信息,說明了張俊之的訴求。
我們都以為彤彤媽一定不會搭理張俊之了,結果沒想到,彤彤媽很快回復的是:“我明天就帶著彤彤回去找他,謝謝你了江東西媽媽!”
她這樣的回答令我和姜西很是震驚,但是我們完成了我們的使命,其他的我們也管不著了。
我說,“也許彤彤媽對張俊之還有感情,人都要死了,也就不跟他計較了。”
姜西淡淡地勾了勾唇,卻沒有說什么。
之后的日子,姜西又接到了班主任幾次電話,這回姜西不緊張了,完全以一種敷衍的狀態回應了,掛上電話,她的情緒也還是“嘻嘻哈哈”不當回事了。
學校這邊受到的打擊有多大,課外班受到的鼓勵就有多大。
美術老師時常發來信息說,“江東西媽媽啊,你們家江東西的畫,畫得特別好,上一次的素描考級,她直接就考過了二級了,水粉畫也畫得很棒,美術方面很有天賦,一定要好好培養啊!別浪費了人才!”
姜西回:“好啊,好啊!一定好好培養,辛苦老師了!”
舞蹈老師發來賀電,“江東西的拉丁舞跳得非常有范,這一次考試,她這才學了三個月的學員,已經比那些學了半年的學員跳得好了,所以,我們決定給她往上跳兩級的班去學,江東西媽媽你沒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