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西的臉上呈現出一絲害怕的表情,她愣愣地看了看我,我沖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怕,她便站直了身子,一動不動地看著床上的……她長這么大,第一次見面的姥爺。
“叫姥爺!江東西!”姜西低沉著聲音開口。
“姥爺!”江東西的聲音嬌嬌弱弱的,叫完她還看看我,似乎不確定自己叫得行不行!
“呵!”一聲粗喘的微弱的卻是用盡了力氣地笑,之后,姜西的爸爸便緩緩閉上眼睛了。
我看到他眼珠還蠕動了幾下,似乎是還想努力睜開,可已經沒有睜開的力氣了。
表姑說,“這估計又昏迷過去了,醫生說,這一次應該是醒不過來了,你先回你家去看一看吧,然后想一想,準備一下辦喪的事。”
姜西說,“表姑,這邊的事,我也不懂,你幫我簡化的安排吧!”
“那也行!”表姑眼淚吧擦地說。
姜西帶著我和江東西走出了醫院,然后打了一輛出租車,坐了半個小時的車,到了姜西的老家。
是一座有些古樸的東北山村,下了主路,進入毛道的時候,還是土泥路。
姜西眼圈里含著晶瑩,但還笑著對我說,“這么多年了,東北這邊就沒怎么發展,這里也沒有什么變化,還是土毛路。”
我一手拉著他的手,另一只手拉著江東西。
江東西蹙著眉頭小聲嘀咕,“我的鞋子都臟了呢。”
“噓!”我看向她,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
她眨了眨眼睛,撅著嘴巴,鼓著包子臉,斜眼溜我一眼,而后伸了一下舌頭,做個鬼臉表示抗議,表示她不喜歡這里。
路過村口邊的一個工廠的時候,姜西給我講,“這是一家紡織廠,那時候,我們很多同學小學畢業了,就到這家工廠里上班了,做捻線工和擋車工!男孩子做機修工。”
“小學畢業就上班啦?那不是童工嗎?”我震驚地問。
姜西說,“那個時代沒人管童不童工,大家都特別感謝這家工廠的老板,愿意接受這些小學畢業的孩子來工作,捻線工一個月賺到兩百四十塊錢,擋車工技術好的一個月能賺到四百塊錢,這樣就能貼補家用了。”
“你干過嗎?”我問。
姜西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年代久遠,她需要想一想,而后說,“我記得我初中讀了半學期之后,也到這家工廠應聘了,因為我近視眼,又因為臭美,沒配眼鏡,所以我做不了擋車工,擋車工有時候需要分辨密密麻麻的絲線,如果眼神不好,看不到織出來的布匹跳線了,那整匹布就都是賣不上價錢的次品了。”
“你那時候怎么沒戴隱形眼鏡?”我輕笑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