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總兵又何嘗不知?
而他想得還有更深一層。
程宏,這個人在青鋒城時就與他私交非淺,否則兩人也不會以兄弟相稱,那么,派程宏來做這個特使,其實也是青鋒城方面在向他表達出另一種意思。
也就是,這件事不管有沒有你洛悲的份,總之你現在乃是當地的最高統帥,那么我們就絕不會動你,但你也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這個信息卻是一知道來的人是程宏時,洛總兵就隱隱然有所猜測,是以當場眾將中,包括陳澤在內,其實倒以他的心情最為放松。
至于其他人。
這些人早前都乃是跟隨在鄭元鄖身邊的舊部,可惜鄭元鄖死了,而他們眼下卻歸洛總兵管,還管了一月有余,內心中的掙扎與抗拒早不知飛去了哪里,當聽到程宏這毫不客氣的話時,心中是半點情緒也沒有的。
哦,或許也會有人在內心里替鄭元鄖嘆息一聲,以表示表示自己對這位參將大人的哀悼,然后便即無事發生。
誰也不是傻子,程宏都表露得如此清楚,他們若還以為此人乃是替鄭元鄖陳冤召雪的,那才是見了鬼了。
此時此刻誰若是想要不顧一切站出來,向程宏揭露鄭元鄖在敗亡之事上的諸多可疑之處,就比如,援軍的遲遲未到,再比如,鄭元鄖明知不敵還死守居合城的異樣,如是種種。
誰敢站出來說這些,那他就是傻子,估計不會再見到明天的太陽。
就連當初口口聲聲說馬輝與黃實兩人有可疑,要在事后向軍機處投訴,并且還保留了證據的巫鵬,在這時也是緊緊地閉上了口,眼觀鼻,鼻觀心,沉默得像是一位入定老僧。
當然也沒誰在這時站出來指責他出爾反爾,誰站出來,誰就是出頭的那個,槍打出頭鳥的道理誰人不知?
而事實上,巫鵬或者馬輝,也正是清楚知道這一點,明白這些副將的心思,所以此時才不必再去演戲,反倒是可以借此來看看,誰的心中還對此有著不甘,誰又會像愣頭青一樣跳出來當這個出頭鳥。
所幸,沒有誰。
于是當程宏清楚無比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之后,議事堂中的氣氛很明顯地,輕松了不少。
“說起這位鄭參將……”
洛總兵作為當場的主人,自然不會冷場,程宏既然已經這么說了,他便也輕嘆了一口氣,順著對方的話就道:“可惜了……”
他微微搖頭,苦笑道:“當初在克坦城時,本將軍就有勸過,讓他不必如此激進,以穩扎穩打的策略方才是取勝之道,但很可惜,鄭參將不僅不聽本將軍的話,還認為我是在阻止他建立大功,反而行事更加激進了不少。”
“以至于當聽到他被困居合城時,本將軍想起兵來救,卻也是晚了,好歹保住了這些兄弟,沒有讓咱們青陽帝國的損失更進一步慘重。”
這些兄弟,自然說得就是在場這些副將,一句話的工夫,洛總兵便將自己樹立成了眾人的救命恩人,形象頓時高大上起來。
程宏也是搖頭一嘆,道:“唉,好好的一場功勞,這鄭元鄖非得硬生生拖了一個月之久才來,若不是他自己也死在了居合城,本特使倒是有理由懷疑,這家伙怕不是朱炎帝國派來的奸細,否則怎么會讓對方獲得如此寶貴的一個月喘息之機。”
兩人不愧是熟識,彼此心中在想什么那是聞言知意,你一言我一語的,這原本是來調查鄭元鄖敗亡原因的特使,倒先就在眾將面前將鄭元鄖的罪給定了去。
這一下,更沒人敢于站出來淌這趟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