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柏先生對書籍抱有無比的熱情。”管理員這樣告訴莫石,“夜晚降臨后,他參加完宴席,甚至還重新回到這里,就著油燈讀書。”
“他在藏書室期間,還有別的人曾經來到這兒看書嗎?”
“怎么可能!這世上哪里還有別的老爺會像恩柏先生這樣,不參加宴會,反而到冷冰冰的塔樓里讀書!這兒沒有壁爐,夜里可是冷得可怕。”
“所以,恩柏一直沒有離開過塔樓嗎?直到公爵將所有人聚到大廳里去。”
“我想是的。”
“在那期間你有去看過他嗎?”
“我告訴過恩柏先生,如果他缺少燈油,可以到我的房間來取,如果覺得太冷,我可以給他送去一些皮毛毯子。不過他說沒有必要。”
“所以你不確定他一整晚待在塔樓里。”
“那當然,我總不可能一直盯著他看。恩柏大人又不是小孩子,我不擔心他弄壞書籍。再說了,他是常客,是一位博學的紳士。”
-
莫石耐心地將自己與管理員的對話復述于狄雅·火雀。
他沒有說任何定罪的話,但他的確在暗示。
如果對方不知曉任何內情,那么暗示便會僅僅停留在虛張聲勢。但如果對方知道真相是什么,暗示就會意味著談判和壓迫。
莫石害怕徒勞無功,同時又意識到自己期待著徒勞無功。
他不愿意相信美的人和熱愛知識的人是罪犯——出于人類的善意。
但狄雅只是說:“到此為止吧。我需要去看望父親。莫石先生,如果您有什么問題,我們可以改天再談。”
然后她站起身走了出去,身后跟著兩名女仆,走路時如同一朵深紅色的玫瑰——仿佛她才是這個房間的客人。
莫石與狄諾短暫地對視一會兒。
最后還是莫石忍受不了少年那小狗般濕潤的眼睛,率先偏開頭去。
-
傍晚時莫石與謝卡在小餐廳碰面,二人看上去都超乎尋常的疲憊無神。
“先說說你的收獲吧,調查團團長。”謝卡揉著太陽穴,不忘調侃莫石。
“我真該讓賢。”
“沒有收獲?”
“基本沒有。”莫石模棱兩可地回答,“不如說說你那邊的情況。謝卡先生,您找到什么可疑的人了嗎?或者,您找到那位‘女性俄里亞’了嗎?”
“前者,不好說。后者,我的確找到了。”
劍術教習面露得意的喜色,但同時又伴隨著嘆息。
莫石打起精神來:“說說,那是一個怎樣的人。”
“那是……嗯,那是,”謝卡顯得有些難堪,壓低了聲音說,“那是諾文·翡大人的妻子,準確一點說——續弦的妻子。”
這倒是的確非常尷尬。
莫石都不禁感到渾身不舒服。
“所以,這位諾文·翡大人的續弦妻子與帕穆·秋鴉有著婚外情。她還有說些別的什么嗎?”
“既然我知道了她和帕穆大人的……緋聞。而我又是火雀的人。她當然不會希望我把這件事情廣而告之。”
“確實。”莫石有些驚訝,褒義性的,“所以你威脅她了?”
謝卡垮下臉來看著他,顯然沒有絲毫開玩笑的心思:“不,我不會威脅女士。”
莫石忍不住笑起來,拍拍這位劍術教習的肩膀:“好的。那么,她說了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嗎?至少,我很期待她能說清楚,她是否可能出于情婦的嫉妒心而殺死帕穆大人。”
“我認為不太可能。雖然這樣說太過不客氣,不過我認為她并不介意帕穆秋鴉是否擁有別的女人——理論上來說,既然她是諾文大人的妻子,她對帕穆不可能抱有除了情人以外的更高期待。”
“你說得對。”
“根據那位諾文夫人所說,她與帕穆的關系已經持續了有兩年多。上次提親時她沒有跟來,但這次訂婚她一并來訪,所以在這兒的這段時間里,帕穆也曾與她偷情……你明白,我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得是多么辛苦地忍耐努力。然后,是的,她確實說了些我覺得需要留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