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真的不想和我聊一聊嗎?”金發的劍術教習問。
“聊,聊什么?”
“關于你。莫石。關于你的樣子,你的魔法……這些事情,你不想聊聊嗎?”
“我什么都不記得了。”莫石說,“我只是很確信,我不是邪惡的,也不壞,更沒有打算做任何不利于你們的事。”
“我相信你。”謝卡說,“不過,我不是指這些。”
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后頸,似乎也因為過于親密的話題而有些尷尬:“我是指,或許你說出來會舒服些?你應該也覺得很困擾?因為,我聽說你現在整天整天待在鑄造室,只在夜里回房間過夜——你似乎不想與城堡里的人交談。當然了,我知道你是一個狂熱的發明家,我只是在想……”
“又是從杜娜那兒聽說的?”
莫石重新撿起樹枝,在沙地上劃動,補全馬鞍的側面圖。
謝卡也沉默下來。
爐火被鼓風機吹得更旺,鑄造師們開始了下午的工作,修理那些因為戰爭而毀壞的武器。樹枝滑過砂礫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過了一會兒,莫石開口道:“我很害怕。”
謝卡沒有出聲,于是莫石繼續說下去:“我沒有撒謊。我的確不記得很多事。那些大多數在你們看來是常識的事,對我而言都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同時,我又害怕,一旦我問得太多,就會顯得粗魯而且愚蠢。因此,我、我……”
莫石頓了頓。
他發覺自己不擅長說真話,不擅長袒露自己。他的鼻腔在發疼。
“無論如何,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找到允許我活下去的方式。”最終,他這樣說,“并且,我還沒有真正找到。”
莫石抬起頭,看到謝卡愕然地望著自己。
“你真的很奇怪,”謝卡組織了一會兒語言,“你想的事情真的很奇怪。”
“畢竟,我才是罹患失憶之癥的那個人。而你們都沒有,對吧?”
謝卡嘆了口氣:“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問我。任何不知道的事,什么都可以問。當然我不保證自己能夠回答所有問題,但我一定盡我所能去找到答案。仔細想想,你連內顯性別是什么這樣的問題都問過我了,還有什么不好意思問呢。”
莫石愣了愣,然后笑了。
“真貼心。”他用開玩笑的語調這樣說,但其實真心實意地感到高興,“所以我承認自己膽小怕事,而你不會認為我因此不值得結交,是嗎?”
謝卡揉了揉手腕。這些小動作表示他覺得很難為情。
“大概是吧。”他小聲說。
“我還以為你們雪行者以感到恐懼為恥。”莫石調侃道。
“那并不……”
“謝卡大人!”有人在屋外喊著謝卡·楂果的名字。謝卡站起來朝外望了望,比了個手勢。
“我想我該走了。”他回頭對莫石說,準備告別。
莫石也站起來。他抖落外衣上的砂礫
“軍隊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幫忙處理?”
“軍械庫已經差不多整理完畢了,但我還負責安置傷員的工作,那些事情——”謝卡皺起了眉,面露倦色,“那些事情并不容易。”
“或許,我可以幫上忙嗎?”莫石問,“至少我可以去看看。提些意見什么的。”
“雖然我很不愿意由你對我的職務工作指手畫腳——但是,好吧,鑒于你在這兒也實在待得太久了,是該出去走一走。可你是不是害怕,我是說,討厭看到血?”
莫石微微翻起一個白眼:“我想應該不至于連傷口都看不了。”
但謝卡的神情沒有放松下來,甚至顯得嚴厲而痛苦。
“總之記住,到時候如果你覺得自己受不了的話,可以直接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