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許安輕吐了口氣,緩緩睜開眼,眸中深不見底,滾著輪椅,挪向里屋。
里屋的擺設十分簡單,一張木床,一座柜臺,柜臺之上,放著一個長約四尺的木匣。
木匣纖塵不染,顯然是有人經常擦拭。
許安挪至柜臺旁,將木匣取至手中,緩緩開啟。
一把長柄橫刀躺在木匣正中,刀鞘之上布滿了魚鱗紋理,極為精妙。
許安探手握住刀柄。
“呲——”
橫刀一寸寸滑出魚鱗鞘,刀身狹長,刀脊淬藍,刃如秋霜。
來到落陽院的第一年,他每日都會拔出這把刀,即使行動不便,也會武練幾個時辰。
第二年,就變成了隔三差五,取出看看,到了第三年,更是一月不見得能打開一次木匣。
而今,他已經有半年未曾開啟這木匣了,只是每日擦拭。
嗡——
刀刃劃過空氣,森然作響。
刀尖微微顫抖,許安垂下發酸的右臂,收刀入鞘,深吸了一口氣。
猛然間涌入口鼻間的氣流,沖擊的喉間一陣發癢,好似勾連到了肺,引得許安一陣劇烈的咳嗽,面色隱隱發白。
胸膛之內,好似有火在燃燒,臟腑都在顫抖。
這是他不再練刀的主要原因,沒了內力支撐,身體根本承受不了施展刀法所帶來的負荷,就連最基本的呼吸節奏,都會被打亂。
他如今之所以體虛,跟來此第一年強行練刀,脫不開關系。
半晌后,撕心裂肺咳嗽聲,才緩緩平息。
“安公子可在?”
院外傳來一陣嘈雜,躁動的馬蹄與車輪滾動之音混一片,其間還夾雜著幾聲低語。
許安調整了一番呼吸,合上木匣,拉開柜門,簡單收拾了一番行裝。
除了盤纏跟一把短劍外,他沒有帶太多東西,衣物也只帶了一身,到了滄陽城,這些東西可以再辦置。
最終收拾出來,也只有個小包袱。
輪椅經過堂間,越過桌案,帶走了桌上的青封古籍,以及木盒。
天色有些昏暗,但許安卻覺得,落陽院上方的這片天空,從未像此刻這般亮堂過。
懷中的木盒,所散發著的危險氣息,刺激著許安的感官。
心率拔升,血液加速,他的身軀久違的滾燙起來。
午間洛無常走后不久,許安便想起了洛含雁走前丟下的話。
顯然她知道些什么,那是在提醒。
這也印證了他如今的感覺,這木盒里的東西…極有可能會讓他命喪黃泉,魂歸九幽,結束這一趟有些不順的異世之旅。
洛無常把這東西交給他,或許也只是在利用他,單純需要那么一個‘人’,將這盒子里的東西帶離此地,并在一個合適的時間打開罷了。
可…這又如何?
許安不停推動著沾滿雪水,冰冷濕寒的椅輪,毫不停留的向著院門行去,潛藏在眼底的神采逐漸復蘇。
比起被人利用,他更不想做一個連利用價值都沒有的廢物。
與其在輪椅上坐一輩子,許安更愿意去賭一把。
殊死一搏,贏了自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至于輸了…不過一死,沒有遺憾,他同樣能笑踏黃泉路!
許安忽略了潛藏在心底的一絲不舍,目光逐漸銳利。
洛無常沒有騙他的必要,這盒子里的東西雖然危險,但同樣能讓他浴火重生。
院中分散站著二三人,皆是洛家子弟,或多或少有些殘疾,目送許安上了馬車,心下都有些復雜。
……
落陽院的院墻之上,佇立著三道人影。
“交給他,真的合適么?這完全可以交給死士去做,而且許安也是我洛家血脈,這……”
洛懷遠看了一眼遠去的馬車,皺了皺眉,望向自己的大哥。
洛無常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