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微微點頭,一步跨上車間,端坐正中,輕聲對著隨后上車的張濤道:“今日,師兄便為我車左吧。”
“君子居中為御者,吾執車右,為君子排除阻礙,卻也合理,但不知這位甲士是否能夠勝任主攻主射來犯之敵的車左呢?”張濤淡然問道,把君子拿他與尋常甲士相提并論的不滿,陰陽怪氣的發泄出來。
秦歌聽出了張濤語氣中的不滿,輕聲笑道:“蒼龍尚且伏淵不出,張子卻是受不得半點委屈啊?何況,我這車左同樣非是常人,乃是我父親生前車左,如今為我車左,又有何不可?”
張濤依然不服:“若論資排輩,當今天子是否該讓位于西岐公?”
秦歌猛然一驚:“張子慎言!”
“慎言?為何慎言?”張濤疑惑的問道。
秦歌才猛然驚醒,如今的天子可不是后世宮廷劇中的皇帝,一言出,氏族滅。
相反,如今的天子執政還必須與三公九卿相商,這種情況甚至一直持續到了宋代。直到蒙古人屠戮中原,才真正開始樹立皇權的絕對權威,其后,明朝稍有修正,奈何女真又入關。
見為尊者而跪,這般奴性才被外族植入夏族骨子之中。
也就是說,哪怕,站在大街上指名道姓的辱罵天子,只要你罵得有理,便是天經地義!
再加上國人議事,可以說,這才是真正的民主!
搖頭沉思,秦歌在想到這些的時候,突然為整個華夏感到可惜,若非滿族入侵,中原會延續著宋朝的節奏,領先全世界千年之久,若非女真入關,華夏男兒皆是堂堂偉丈夫,何來低三下四,奴顏卑膝的三百年亡祖之清國?
昊天,為何不讓我穿越于宋末呢?那樣,或可以力挽狂瀾,拯救華夏啊!
當然,以上都是感慨至極,生出的豪邁之心,真要處在宋末,估計沒這本事……
越想越覺得心頭不順暢,秦歌低下頭,頹喪道:“象,驅車!”
身為車左的甲士,應諾之后,重新戴上面罩,策馬前行。
直奔西岐公所在的東城去。
正直午后,國人多半在享用饗食之后,呆在自家院子享受昊天賜予的美妙陽光,因此,道途之上并沒有多少人影。
車馬疾行,道路之間,并不像后世專家所說那般污濁不堪,反而整潔至極,之所以如此清潔,便是一條天下通用的律令:道途遺灰者,墮臂!
翻譯過來就是,在道路上隨處丟垃圾的,斬手!
此時的路面,雖沒有瀝青路那般憑證,但這青石鋪就的道路,卻更有幾分韻味。
一刻鐘左右,西岐公的伯牙居便近在眼前。
三人下車,車左象于門外守候兼照顧車馬,秦歌便與張濤步行而入。
這時代可沒有通報這個東西,也沒有所謂的守衛。只有一些暗衛躲藏在尋常人找尋不到的地方,暗暗的監視著一切。
當然,這是西岐城,是姬姓大本營,更因為這是和平時期,若是戰時,那高達三丈的寨門便會嚴絲合縫的緊閉起來,并有國人穿戴盔甲,于寨門守衛、巡視!
步入西岐公的大本營,周遭綠蔭遍地,遠處還有方形良田,其間滿是黃橙橙的稻麥。
張濤輕松的開著玩笑:“君子之封地,與西岐公相差遠矣!”
秦歌黑著臉:“下住之院,非是洛之封地,乃是司空署之公產!”
張濤呵然一笑:“余所說,乃是洛陽外李邑,國人凋敝,田地干涸,難道不是相差甚遠?”
“你!……”
還未等秦歌發怒,張濤便接著說:“想當年,李烈大人執掌李邑時,國人相望于野,野人尚能足衣足食,可如今,望君子早日重振李氏!”
說完便是一拜,搞得秦歌半點發作不得!
“君子今日竟有閑情來見我將喪之人?”一個蒼老渾厚的聲音傳來。
秦歌回頭一看,卻是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內院之中。
西岐公白發蒼蒼,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正端坐在合抱槐樹之下,靜靜的看著秦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