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一郎,上次可是被韓判通喊上三樓雅間參加了文知府宴會的,如今又自稱是文知府的結義兄弟,還有坊間傳說劉開私鹽案時,秦歌以‘四為’之句入了轉運使的眼,被轉運使看重。
這樣的人,遲早會出人頭地的。
到時候,她這區區一個老鴇可真惹不起人家。
而且,不說是等人家出人頭地之后,便是現在,面對辛十一那張巧舌如簧的嘴,那些看不懂卻能頃刻間翻覆局面的手段。
她也是惹不起的。
真要惹了,大概會像龍二郎一樣被抓進去吧?
男人被抓,還能發配邊疆,若有功就能回。
要是女人被抓了,送到浣洗司去,從早到晚舂米、洗衣、裁剪,那可就是一輩子都出不來,一輩子都只能為官奴了。
見老鴇答應了,也以為青衣不想見他,秦歌再次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此地。
秦歌卻不知道,萬花樓庭院的門縫之間,有一雙微紅的眼睛,滿是復雜的看著他的背影。
這雙眼睛,內有期待,有嗔怒,有埋怨,有自卑,有認命卻還有不屈……
秦歌沒有立馬回家,也沒有現在就朝著十字街區的巡尉司去。
他在朝著當初遇見張朝三人的巷子走去。
龍二郎的確是被抓進去了,但問題是,今天這事兒沒出人命,而且,一開始龍二郎所高喊的‘殺人啦’,在當時是真的。
也就是說,龍二郎連‘陷害良家子’這條罪名都不成立。
罪名不成立,那么他很快就會被放出來。
從這次精心布置的局來看,這些家伙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的。
要是他被放了出來,下次,下次他再針對秦歌設局的話,怕是真的就再無生機了。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已經差點被害了,再不斬草除根,豈不是太不珍惜自家性命了?
但秦歌還在猶豫。
他說過要堂堂正正做人的,要干干凈凈的活著的,如果要斬草除根的話,用堂堂正正的方法,肯定是做不到的。
想要斬草除根,他如今只能想出兩個方法,其一是誘使龍二郎等人犯法,然后以大宋律令除掉他們。
其二就是用同一個層次的東西,砍掉他們!
前一種方法,太過勾心斗角,太過骯臟……與他那堂堂正正做人的理念相悖。
秦歌想選擇后一種方法,那樣,至少勉強還能算是堂堂正正……
而要選擇后一種方法,就要讓游俠去做,而秦歌認識的游俠兒只有張朝等三人。
但即便是最后一種方法,就算能勉強堂堂正正,卻絕對算不上干干凈凈。
這依然違背了他的理念。
前世,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他考上過公務員,一年后卻主動辭職,進入過五百強公司,最后還是主動辭職,就是因為他受不了那里面的彎彎繞和各種心機。
最后,他選擇了閑云野鶴一般的旅行作家這種自由職業,這才做到了干干凈凈的活著……
這一世,他以為大宋民風淳樸,或許不逃避也可以干干凈凈的活著。
但,大宋也有著跟后世一樣的東西,后世金本位,大宋官本位,后世人人為錢,大宋人人為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注定了不能干干凈凈。
片刻后,秦歌摸出一塊銅板,豁然拋出,如果是正面就去找那三人,反面,就萬事寬心以不變應萬變。
銅板拋出的一剎那,秦歌期待會是反面,那樣,他就有名正言順的借口和理由去逃避了。
但銅板落下的時候,慶歷通寶四個字很是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