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臺下的日本棋手全都是司馬般的表情,因為他們已經看出山城宏的處境,他哪怕劫勝了也多半是無力回天,因為整個形勢已經不是贏上一角便能挽回的了。
山城宏又何嘗不知,但若是不能把這一劫挺過去,他連這一點翻盤的希望都要沒有了。
紀修文卻并不在意左上角的一隅之地,趁著對方無暇他顧,先手進入中腹之地,此時白棋已成席卷中原之勢了。
山城宏這邊一連走了十幾手才吃盡了左上角的白棋,但白棋趁著黑棋糾纏于邊角之時,早已攜萬鈞之力問鼎中原,隨即向上一拐猶如漫天大雪鋪天蓋地向他壓來。
這下山城宏如泥塑般呆坐當場,放眼望去竟找不到一條活棋的生路,最后只能像條喪家之犬般沖入下方,企圖由下向上滲透,這是要開始打游擊了。
紀修文可不是那個微操大師,他不僅愈戰愈勇,關鍵時刻也毫不手軟,根本不給對方絕地求生的機會,反而利用對方焦急的心態繼續擴大著優勢。
山城宏強撐到了100手后,發現何止是大勢已去,這時已經是進退維谷,下方好不容易經營出的一條大龍,還未出世就已落在了人家布置的口袋里。
他很明白這時雙方的實地差距已經大到現在就投子認輸,白方也可以倒貼幾目了,任誰的黑棋下到這個份上,再繼續下去都只能徒惹笑話。
但就在山城宏想要伸手推桿之時,抬頭又看到了那張稚嫩的,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臉龐,當下心中一陣氣急,隨即就是無窮的羞愧之意,激動之下差點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最后還是把手縮了回來繼續行棋。
紀修文也不生氣,第120手將對方的大龍一口吃掉后,他抬頭朝著對方微微一笑,這時山城宏再行下去才是真的丟人呢,應該要認輸了吧?
山城宏確實想認輸了,但見到紀修文的這幅表情,又想到這是一個15歲的孩子,而此時全日本都在看著他大敗給了這樣一個孩子……
山城宏想到這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憤懣,急火攻心之下鼻血“嗖”地一下子噴出。
這一幕自然驚呆了現場眾人,無論兩國的棋手,還是兩國的觀眾,誰都想不到下個棋還能下到血濺當場?
山城宏這時更加羞愧難當,一張臉不知道是氣得還是羞的,亦或是對無力回天的棋局感到絕望,反正在噴血后一片通紅,這時只能推桿認輸了。
“這……他不是說執黑中盤取勝,執白勝九目半嗎?”
“一百二十手速勝?他真的只有15歲嗎?”
“山城君……怎么會血濺當場,這一定是意外!”
“山城君是大意了,一定是大意了!”
“我看山城桑應該是太累了,他的身體一向不好,先前畢竟已經三連勝了。”
“……”
日本媒體和棋迷很快就幫山城宏找到了輸棋和飆血的理由,但是場下的日本棋手不會這么天真,這盤棋他們從頭看到尾。
此刻仔細回想一下,紀修文這盤棋并非贏在“無理手”,而是從開局就占了先手,山城宏多數時候都不得不以應對為主,那一招“無理手”更像是新定式下擊中黑形要害的妙招!
至于兩國的觀眾嘛,這時腦海里最深的印象,還是剛才山城宏血濺當場的一幕,當然雙方的感受肯定是冰火兩重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