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遠瞥他一眼,后者頓時縮了縮脖子,與蘇大帥喝著果酒,不再插話。
“武進士是功名,可入兵部、刑部、行伍甚至是補空缺,總之不離朝廷衙門。”蘇定遠說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白身,什么也不做。”
“那,父親是希望我為朝廷做事嗎?”蘇澈問道。
換做平常,他是不會這么問的,可玉書此前在宮里所說的那番話,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讓他想要問個明白。
蘇定遠明顯能察覺出他的不同,眉頭微皺,“我素來不干涉你的意愿,你現在長大了,可以選擇以后的路了。”
他話語頓了頓,接著道:“不過這是我從小對你說過最多的話,恐怕你也聽煩了,而現在你哥也已成家,咱們蘇家有后,或許,你的擔子能輕一些。”
他是很少解釋的人,而此次能說這么多,或許真是覺得眼前的人終于長大了。
在宮中文比,能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時,便已經長大了。
蘇澈眼簾一低,道:“我想到江湖看看。”
“江湖?”蘇定遠一愣。
不只是他,就連蘇清和同桌的刀槍劍戟四位夫人都是一怔。
“江湖之中,龍蛇混雜,你都沒離府幾次,最遠不過是京城郊外,可不敢去外面。”素來小心的戟夫人連忙擺手。
“就是啊,那些江湖人心狠手黑,劫道殺人、綠林匪類到處都是。”槍夫人說道。
“是近來有些不太平。”刀夫人似乎意有所指,不過看了上首蘇定遠的臉色,便不再開口。
劍夫人擔憂道:“澈兒,我們都知道你現在武功高了,但江湖之中高手無數,說不定其貌不揚的便是武林高手,那些人脾氣古怪,保不齊什么時候就會開罪人家。”
蘇清喝了口酒水,隨口道:“說的沒錯,江湖可不比咱們京城,山高路遠的哪有什么規矩。”
“好了,說得好像你們也闖蕩過江湖一樣。”蘇定遠說道:“還劫道殺人,你當官府是擺設?以后少聽些說書故事,話本雜書。”
槍夫人臉色一紅。
“大帥,你從小也算是走南闖北,給你澈哥兒說說。”蘇定遠道。
蘇大帥連忙放下點心,嘴上道:“哪能說是走南闖北,就是在咱們大梁幾個州郡轉悠過,見的都是些面兒上的風土人情,像什么江湖哪能真見著。再說我那見識也都是兩三年前的了。”
蘇定遠輕笑,“那就說說風土人情。”
蘇大帥一笑,喝口茶清清嗓子,這才道:“闖蕩江湖,若不通武功倒還好些,因為一般人自持身份,最多呵斥幾句,也不會與你太過計較。可要是懂些武功,不管高低,只要惹了事兒,那就不是好算的。”
蘇澈問道:“江湖上,事很多?”
蘇大帥年紀雖小,但此時卻頗有幾分老江湖的樣子,他慢條斯理道:“老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這里的江湖,可不是外面要闖蕩的江湖。”
“在出門之前,你得知道江湖是什么。”他說道。
蘇澈從來只聽聞‘江湖’之名,而從前顏玉書對之無比向往,他好奇,卻無從了解。
他懂人情世故,可府上的家丁等人多是出身行伍,自不算是什么跑江湖的人,最多就是安家將軍府后跟市井打交道。
那什么是江湖?
“江湖,不是給澈哥兒這種名門公子出出入入的。我師傅說,江湖是我們這種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的人混飯吃的地方,各拼手段,努力過活。而那些貴公子和大派少俠,錦衣玉食,就算行走天下,那也不是闖蕩江湖,而是游樂玩耍。”
蘇大帥笑著,小小年紀的眼里卻有幾分回憶和傷感,“所以啊,要不是生活所逼,誰想風餐露宿,流落江湖呢?澈哥兒若只是好奇向往,不若帶上護衛銀子,游山玩水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