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間不少人在聞蘇定遠之名時已是眼神中有了異樣,而一聞蘇恪先之名,更是臉面驟變。
此名雖非禁忌,卻也是眾多大梁江湖門派不敢提及的一個名字,因為在三國戰時,此人是為大梁北擊燕國、長襲后周的軍神,卻更是席卷大梁江湖的兇狼。
蓋因此人率軍所過之處,以備戰之名搜刮掠奪了不少門派的資源,以充軍餉征兵,犒賞三軍,凡不從者皆以延誤軍機乃至通敵之名論處。
蘇恪先在民間威望很高,名聲響亮,可在這些大派和世家的眼中,此人名聲臭不可聞。及后又有其子蘇定遠效仿,變本加厲,雖已在三國戰時尾聲,可這兩父子所作所為,真真讓人咬牙切齒,深為江湖痛恨。
蘇家,將軍府,是朝廷鷹犬,江湖敗類,毋庸置疑的事實。
其后,蘇恪先因戰傷病逝,江湖各派無不拍手稱快,甚至有人欲登門去秋后算賬,可也正是那時,人們才知蘇定遠一身武功更勝其父,這份蘇家與大梁江湖的恩怨,便才生生擱下。
再后,蘇家長子紈绔,著實讓他們笑了幾年,可后又有蘇家次子武舉上,擊敗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尹蓮童和易長月,奪得武狀元之名,才又讓不少人想起蘇家父子曾帶來的恐懼。
而也因為此,不少人都對那位突然揚名的蘇澈好奇萬分。
比如景陽劍派聽聞那蘇澈有一手奇異劍法后,便常欲一見。
此時,祝長青重新看向那端坐的年輕人,少了幾分審視,多了幾分鄭重,先前的以貌取人,卻是一下沒有了。
蘇澈能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注視,與一旁的盜帥相視一眼后,心下一嘆。
他想過自己會暴露身份,卻沒想到會這么快,不過萬幸的是,盜帥沒有失手,名單終于還是拿到手了,父親交代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
早就知道他身份的范興沒什么情緒,不過林主事和莫寺丞則是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朝堂派系里,他們可跟軍方不睦,此時看著一路同行也算相處不錯的年輕人,心里忽然有些復雜。
趙公公則是眼觀鼻鼻觀心,他與大內總管高堯交好,當然知道那位蘇將軍的分量,以及對大梁來說意味著什么。
他雖是閹人,卻在此時想著,若一會兒這小子真有什么危險,自己必要先死在他前頭,以為大梁盡忠!
一旁,太監小義目光閃了閃,看著那青年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蘇澈起身,沖楚老太君和楚曇等人抱了抱拳,道:“晚輩蘇澈,見過老太君和楚老前輩。”
他行的是晚輩禮,而非朝堂與江湖之別。
楚老太君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道:“你我兩家恩怨,無關小輩,日后再說。”
楚曇本想說什么,聽聞此言,便閉了嘴。
他跟蘇恪先曾是梁軍袍澤,軍中砥柱,后生嫌隙,終生不入京城。更因直到蘇恪先死,他都未得半分便宜,最是憋悶至今。
現在,有生之年親眼見了蘇恪先的后人,他本該有一腔話說,怒喝痛罵,卻都在閉嘴后,就淡了。
楚老太君看向楚天舒這個曾寄予厚望的后輩,道:“如果你方才所言的投名狀,是想將楚家和在場江湖同道送與后周,你就不怕與虎謀皮,日后江湖再難容你,后周朝廷也忌你么?”
楚天舒先是沉默一瞬,而后抬眼,眼神有些飄忽遠離,“開弓沒有回頭箭,事既已做下,何來回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