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過去,我沒有參與過,也就近來才同行。”玉沁看著他,說道:“以往的事情都是聽他說,然后自己去想,勾勒出一幅幅畫面,把你放進去。但畢竟也只見過一面,遠不能說是熟悉或有印象。”
蘇澈點頭,靜靜聽著。
“可是,這也算是了解吧,從一個最熟悉你的人嘴里,去聽聞,去了解你的一切。”
玉沁語氣輕緩,當她心懷殺意的時候,冰冷便要凍徹一切,可當她安靜下來講述的時候,所有的喧囂便俱要消失,哪怕是風聲,都要湮沒喑啞。
“那么,你是為了什么才習武,才修行?”她看過來,眼神平靜,眸子里卻仿佛是這片星空,將繁星隱沒。
一瞬間,蘇澈有種錯覺,周遭的一切都已遠離且消失不見,自己的面前乃至自己的世界里,在當下只存在對方一個人。
或者說,她便是此時的世界。
蘇澈在想她問出的話,這個問題,他以往回答過,對父親,對周子衿,對顏玉書,對盜帥,對蘇府管家,甚至是對護衛蘇大強,他都說起過。
好像也跟眼前之人說過,但他忘記了。
就如同現在,所有的一切他都好像是忘記了,他忘記了答案,忘記或者說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是行俠仗義,仗劍江湖;是躍馬揚鞭,逍遙馳騁。還是只因為修行好玩,或者是因為一個人的提議,因為要彌補一個人的遺憾。
過往一切,凡此種種,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掠過。
最終,蘇澈張了張嘴,說不出來。
“你不知道。”玉沁說道,語氣里沒有起伏,也就沒有失望。
蘇澈覺得該說些什么,但玉沁卻無聲一笑。
蘇澈此時無暇去欣賞大河夜景和眼前美人,只是心緒有些亂。
“別人所希望的,并不是你必須要背負的。”玉沁說道:“我想,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么。”
蘇澈抿了抿嘴,“你是說玉書么?”
“想要一起習武修行的是他,但其實無法修行的也是他。他想要行俠仗義,仗劍江湖,是他一直有的堅持,而不是你的活法。”玉沁輕輕搖頭,“其實這種道理,在你踏上修行路的時候,就該有人問過你。”
蘇澈眼瞼微低,“是啊,的確是有人問過。”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但玉沁并不在意。
她說道:“人生一世,不只是為了自己,也要有那么一次為了別人,那現在,我希望你也會為了自己,去想一想。”
蘇澈看著她,腦海中閃過的,是父親蘇定遠以往那雖不是直接說明,卻總是舉例引申要讓自己明白道理的場景,還有成長中周子衿對自己的考校。
還有顏玉書一些老氣橫秋的大道理,哪怕是到了現在,都不覺得幼稚。
那是在自己修行的歷程中,一段段的階梯,自己一直在往高處走,正是因為受到了自己身邊這些那些人的影響。
而自己現在,竟會因為此前發生的事心存質疑。
蘇澈自嘲一笑。
玉沁見此,喝了口茶,轉身。
“玉書以前說的沒錯,行俠仗義,就是在遇到不公義的事情時站出來。”蘇澈說道。
他想起了自己被父親逼著從小習武,那時候梁國便官員貪腐,民聲已弱,這是蘇定遠為了讓他以后更好地生存,也是寄予了厚望。
希望蘇澈將來能改變這一切。
玉沁腳步一頓,回頭看他。
蘇澈仿佛松了口氣,他說,“我會做應該做也值得做的事,這就是我習武修行的初心。”
玉沁看他良久,方才輕抿一笑,“現在,也是我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