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不會騙人!
這些曾經飽受壓迫的奴隸們,對于苦難的感受再熟悉不過了。
所以,他們更加明白,現在所享受的一切,有多么的珍貴。
那一雙雙閃爍著光芒的眼睛,一只只握緊的拳頭,就是最好的證據。
“我曾經是一名教會的騎士,也曾是領主。”莉雅的語氣低沉下來:“我們桑德家族為了教會世代征戰,我的祖輩們一次又一次的倒在戰場上。可回報是什么呢?是欺辱、是壓迫、是剝削,他們無情的命令我,將他們的欺辱、壓迫和剝削,轉嫁到你們——曾是奴隸的你們。”
“我做不到!”
“因為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我們桑德家族繁衍至今的功臣。沒有你們的辛勤勞作,沒有你們的血汗付出,我們桑德家族早已泯滅。”
“你們默默的忍受著,日復一日的勞作著,你們忘了自己是人,像沉默的牛馬一樣,任人驅使,任人宰殺。”
莉雅的話在海勒的耳邊回響,腦海里翻江倒海,他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莉雅在陳述事實,以另一種他從來沒想過的角度。
同樣作為領主,他的祖輩們也為了教會而戰,塞薩爾領的領民們也貢獻著稅收。可領民們的日子卻始終沒有改觀,始終徘徊在饑餓的邊緣。
因為生產力低下,收成完全取決于天意。海勒清楚的記得,有一年大旱,土地皸裂,河道干涸,糧食大歉收,王國和教會卻依然按照豐年的標準征收稅糧。
為了領民,海勒無數次去深水城求見錫蘭公爵,乃至于教會的主角們,祈求少征稅收,或者來年補上。
結果都是以失敗告終。
最后的結果就是,一場冬季過去,整個領地上四分之一的人口死于饑餓。他親眼見到下葬的孩子,渾身直剩下一層皮包骨。
第二年,人口減少的惡果出現,種植面積縮小,糧獲銳減。
整個過程就是惡性循環,從那以后,塞薩爾領元氣大傷,再也沒有回復往日的繁榮。
“妖言惑眾。”
卡德斯·菲拉低聲咒罵,他身為不事生產的騎士,對于奴隸的遭遇無法共情:“沒有教會騎士的保護和犧牲,他們早就死在獸人的斧頭下面了。貢獻糧食稅收,獲取保護,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嗎?”
“沒錯,她忘了身為騎士的職責,拋棄了圣靈賦予的榮耀。對圣靈不敬者,必會遭到圣靈的唾棄,承受苦難,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那些無知而愚蠢的奴隸們,是無法領會真正的信仰的。”
卡德斯的侄子盧克·菲拉,同樣滿臉厭惡的咒罵。
他們的聲音不高,卻同樣落在海勒的耳中。
貢獻稅收,獲取保護,聽起來很合理。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一日莉雅所說,有朝一日,領民們都死光了,塞薩爾領還會存在嗎?
海勒下意識的瞥向身后的領民們,這些供養了他家族的奴隸們,此時此刻都在交頭接耳的低聲議論著什么。
“她在說些什么?”
“是在說我們嗎?”
“膽子好大,要是讓教會知道,那就完了。”
“曾是奴隸?他們現在不是奴隸了嗎?”
“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這些麻木的奴隸們,心中充滿了困惑,只覺得莉雅的話有些大逆不道,但隱隱又覺得似乎很有道理。
莉雅演講的同時,不經意的瞥向塞薩爾領,同時加大音量:“我不懼怕死亡,桑德家族沒有懦夫。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領民,在凍餓中煎熬,忍受痛苦。抗爭的血液,在我的血管中流淌,它從來都沒有冷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