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黎回到家唐豆豆還在說著夢話,自從睡夢中再不用去混沌之地,她就又恢復了本來面目。
睡覺不老實,晚上躺下頭朝床頭,早起不一定朝哪兒呢。要不是姜九黎聽見動靜就進去,她十天得有八天可能會在地上醒來。
后來,她再睡覺,他就在她床邊設下結界,主要就是為了防止她掉地上。
總在她睡著時,或者她沒發現時,姜九黎就看著她傻笑。沒人知道他看的不是唐豆豆,而是透過她看到的是小七。
看見她正睡得香甜,床頭的水也還溫著,他又退出來回到書房。
小七,小七到底是何模樣?
姜九黎頭疼的像要炸開一樣,像有巖漿在腦子里滾動,灼燒著他的意識。
小七的身影就在那一片火海中漸漸模糊,直至消失無蹤。
他又一次化做一道紅光沖出窗口,在百層高樓之上艱難的設下結界。在那結界之中他嘶吼著,悲鳴著……
這世界好大呀,世界上的人也好多呀,可魔卻孤單的在那結界中悲鳴嘶吼,他只不過是想記起小七的模樣。
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透了魔的結界,他周身都燃起了赤紅的火焰,那火流淌在他周身,一點點的侵蝕著他。從肉身到意識,直至靈魂都在被一點點燃燒著。
人類至極的疼痛不及他一絲一毫,可他不再嘶吼也不再悲鳴,因為他忘記了,徹底的忘記了。
都不記得為何自己如今在這樓頂,只記得唐豆豆還在家睡覺,再過一會兒她就要起床吃早餐,然后去上學了。
家?對,是家,該回家了。
魔再也無法化做一道紅光,只是微弱的風砂,對,就是風卷著焦黑的灰燼,吹過大街,飛過小巷,終于回到家了。
“哇~九哥你做什么好吃的了,怎么這么香啊?”
唐豆豆穿著睡衣,蓬亂著頭發晃出臥室,還沒去廁所就沖進廚房。
姜九黎在做一碗牛肉烏冬,昨晚她睡前就做好的溏心蛋泡在醬油里,放到她面前時簡直了,哈喇子收也收不住。
她去洗漱,胡亂的扎上頭發,衣服也不換就跑來吃早餐。
姜九黎坐在她對面,看她對待這碗烏冬那么認真,那么熱情,他也吃了很小一碗。
吃完她就去收拾自個兒,直到走出家門都沒發現姜九黎連走路都十分艱難。
他面色蒼白不似活人,頭發干枯的像是燒過了。手上有著蒼老的皺紋,也漸漸有斑點生出來。
今天沒送她去學校,唐豆豆竟然也沒發現有什么不對勁。
聽著她走遠了,終于姜九黎再也支撐不住,重重的躺倒在客廳地板上。
閉上眼睛后他又來到混沌之地,這里有漫天的星辰,是她留下的。坐在她當時喜歡的那塊寒冰石頭上,仰頭望著星空。
他是魔,天地間第一個生靈。唐豆豆見到他時,他如一座小山一般高大,也如兇神惡煞一般丑陋。
她不知道那不是他的本來面目,如今坐在寒冰石上的這一個才是。
他白衣勝雪,長發垂至腰下。朗眉星目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唇如粉紅的桃子,淡淡的笑著,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年。
自廣袖中伸出手來,便有一顆星星落在指上,映照著少年精致的面容。
他笑了,這一刻他沒有離開混沌的記憶。
他在想,何時這里有了這般美麗的東西,真好看啊,亮晶晶的。
他笑出了聲,跳下石頭開始在混沌之地的星空下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