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小屁孩,白君文無話可說。因為這小屁孩確實強,如果說剛剛聽出他曲子里的小問題還只是牛刀小試,那么在他練習巴赫十二平均律的第一篇時,就真的看出這個小屁孩的天賦了。
別看小屁孩只是安安靜靜坐在那里聽,可他的樂感敏銳得可怕,白君文但凡自己覺得彈奏得有問題的地方,小屁孩都會很夸張的搖頭、嘆息、擺手,總之各種氣死人的動作,全都卡在白君文剛好出錯的地方,絲絲入扣,一丁點疏漏都沒有。
白君文能明顯感覺出這個巴赫十二平均律的非凡之處和演奏難度,于是他也能完全理解小屁孩在聽他彈奏時的種種表現到底代表了什么。
在這個小屁孩面前,他這個音樂學院科班出身的優秀畢業生,確實沒有任何可以炫耀的地方。
然而小屁孩有點得意忘形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錯了,又錯了。”
“哈哈,真笨,鬼魂哥哥真笨,你是哪一年的鬼魂呀?”
“哈哈哈哈,又錯了又錯了,哥哥你的基本功真的不行哦。”
“閉嘴!”白君文臉紅紅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練了很久,不是這里出問題,就是那里出問題,加上小屁孩一直在旁邊冷嘲熱諷哈哈大笑,讓他對小屁孩的人格和節操有了深刻的領悟,也讓他深刻的意識到這個巴赫十二平均律果然不是個簡單的東西。
但他停下來不是因為惱羞成怒,而是因為他感覺到,自己快要醒了——他做這個夢做的次數太多了,已經有了經驗,他已經能比較準確的判斷出自己脫離夢境的時間。
“我要走了。”白君文聽見自己的語氣里有幾分戀戀不舍:“小家伙,我得離開了。”
“把這個帶回去。”小屁孩還是笑嘻嘻的,把書稿往他懷里塞。
“這個我估計帶不走,”白君文的目光帶著留戀落在書稿上,他努力記憶巴赫十二平均律最前面的那三篇,因為小屁孩說過,從這三篇開始練習是最合理的:“這東西還是放你這里吧,謝謝你給我看這個,不過,看這字跡應該是你爸爸手抄的吧,我如果真拿走了,你爸爸會打你屁股的。”
“啊!”小屁孩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個確實不能給你拿走,可是……那你……”
“給我點時間,”白君文笑道:“我能記下來。”
他開始安靜的記憶,小屁孩也很體貼的閉上了嘴,房間里的氣氛安寧而靜謐,直到白君文忽然站起來:“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