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樣嗎?”張信敏明顯是不滿意的,他道:“阿盛,說說看嘛,你覺得這位巴赫先生到底怎么樣……我還記得一年前剛聽完白晴雯那張唱片時,我也問過你同樣的問題。那時候你沒回答我,但我看得出你其實不服氣……我知道你從來就沒服過任何人,但是很明顯那時候你是有緊迫感的,否則也不會有后來的《福有雙至》……可是現在你進化了,阿盛,你進化了啊,現在你能跟我說說這位巴赫先生到底怎么樣嗎?”
羅杰盛皺了皺眉,他其實不想回答這種問題,然而張信敏跟他實在太熟了,關系也太好,有時候喜歡故意逼他做一些事情,并且很享受那種讓他無可奈何的快感——他的表情鄭重了點,決定要給自己的好朋友一個盡量客觀的答案。
“他很強,非常強……”羅杰盛沉吟了一下,說了一句如果放到外面絕對會石破天驚的話:“單論《最初的夢想》和《福有雙至》的對比,我其實是輸了的。”
張信敏呆了一呆,臉上露出略微震撼的表情來。
外界對于這兩張超級專輯的爭論已經持續了五個月,到現在都沒爭出個結果來,就連飛翔唱片的內部人員在做評估時,也始終說不出誰強誰弱,張信敏本人是傾向于自己的好朋友更強的,因為他明顯感覺得到《福無雙至》的風格更多樣化,歌手李福來表現出來的功底也略高于白晴雯,可是此時此刻,羅杰盛卻明確的給了他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曲風多變這種東西并不能說明什么,”羅杰盛很坦然的道:“《最初的夢想》我聽了整整一年,直到剛才還在聽……阿敏,我知道你對我有信心,但是你得明白,我之所以能夠再次突破,能夠做出《福無雙至》,正是因為我聽了一年的《最初的夢想》。”
張信敏沒有吭聲,他是真的被打擊到了。
這是一個因果問題,羅杰盛親口承認,正是受到了《最初》的刺激和啟發,才能寫出《福有》,這其實是非常泄氣的事實,張信敏是個商人,他明白這些話自己聽聽就好,無論如何也不能泄露出只言片語,否則后果會嚴重之極。
羅杰盛看著自己的好朋友表情逐漸嚴峻,一向木訥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帶著些捉弄成功的得意,問道:“阿敏,你為什么一直執著于已經過去了的勝負……不想知道我現在的狀態嗎?”
張信敏有些詫異的看過去,就看到了羅杰盛臉上難得的那一抹笑意,他怔了一下,忽然明白過來,跑過去在羅杰盛肩膀上用力捶了一拳,笑罵道:“阿盛你這家伙……忽然來這么一出,真是嚇死我了!”
羅杰盛微笑著,又低頭看了一陣膝蓋上擱著的平板電腦,然后道:“阿敏,我現在的水平不在巴赫之下,所以,這一次,我覺得我可能會贏。”
“這才對嘛!”張信敏整個人都振作起來,聲音明顯高亢上去:“年輕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就算他再有才華,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又能寫出多少好歌呢?阿盛,你可是已經攢了半年的歌,也才攢出七首來,而且你每天都在聽,都在學習,都在思考,都在創作,他呢?他一直在忙著讀書,根本沒有余暇來做別的,還有還有……他在柯蒂斯學院讀的是樂理學和鋼琴演奏,跟流行音樂八竿子搭不著邊,阿盛,就算你再謙虛,再重視他,我還是覺得你這次不是可能會贏,而是贏定了!”
羅杰盛搖了搖頭,沒再多說,只是眼里的神采卻更加明亮起來。他安靜的坐在那里,誰也看不出他的心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激動,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戰意,從昨天晚上開始,在他的體內熊熊燃燒。
之前他不太愿意狙擊譚曉雅,只是因為拗不過張信敏的請求才勉強答應,所以他私下里其實是有所保留的:他這半年來非常刻苦的鉆研和創作,并不是只攢了七首歌,事實上,他攢了十七首歌,而他拿出來給張信敏看的,只是其中最次的七首而已。
正是這七首歌,讓天王級歌手趙天華驚為天人,讓飛翔唱片的所有高層拍手叫好,所有人一致認定,用這七首歌加上公司從外面收集到的另外五首歌組成新專輯,已經足以百分百擊敗盤古娛樂——羅杰盛自己也是這么想的。
但是現在他的想法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打開自己的辦公室抽屜,從最下層的盒子里抽出十張稿紙來,平平整整的鋪在寬大的辦公桌上,稿紙上那一行行跳躍的音符就像是正等待沖鋒陷陣的戰士,羅杰盛看著它們,眼神里流露出越來越濃烈的期待來。
這張專輯,他只會錄十首歌曲,他覺得這十首歌曲已經是他過去整整一年學習和蛻變的最終體現,是他長久積累之后的一次傾瀉,他所有要表達的東西已經全在這十首歌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