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有些許的停頓,仿佛好久好久沒有安穩過的生活終于歸于平靜,但大家都知道,波瀾不驚之下是波濤洶涌。
月華鋪撒的虞?宅院中看得見的是生活美好安寧的樣子,秋蟲唧唧,秋葉飄飛,帶著一絲幽涼的夜風吹得那葉兒打著旋兒前仆后繼,不多時又是薄薄一層鋪在地上。
南宮鑰去虞?良語那走了一趟,去見了精神不濟的紅狐貍。紅狐貍還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這次看到她過來連尾巴也不搖晃了。
南宮鑰終是不忍,坐在紅狐貍身旁,眼睛平視著門外在月色下的景色,淡淡地說道:“你的生活要自己選擇,沒有一定要報仇之說,你若放得下,也可淡然活一世。”
紅狐貍轉頭看了她一眼,又轉回頭去趴下。
南宮鑰又說:“我是說真的,經歷了這些,能好好活下去也是一種勇敢。”
沒有說話,四周便是一片安靜,南宮鑰該說的都說了,想著紅狐貍不會說什么,她起身準備離開。
前腳剛跨出房門,紅狐貍卻開口了。
“你那男人的事都放不下,我一個家族,我親親的祖母與娘親,你要我如何放下!”紅狐貍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才不怕死,虞?家教給了我方法,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它在怕,在給自己打氣,但也有了它自己的決定。
南宮鑰回過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直直盯著她的紅狐貍,火紅的一團有些輕微的顫抖。她對它說道:“你我都不會放下至親好友,這個仇不能不報,那便好好合作吧。”
南宮鑰離開時似乎聽到紅狐貍說:“別對我好,我害過你的。”極飄渺,又像是夜風吹過樹葉發出的聲響,南宮鑰想,也許是錯覺吧。
沿著小路緩緩走著,前路未知,若不必為以往痛苦;不必為今日困頓;不必為未來憂慮,那該多好……
南宮鑰回到房間后沒有點燈,在窗邊靜靜地佇立了許久,目光從天空中那輪圓月收回,最后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毅然決然地轉身走到柜子前,拿開了放在柜子上的雷擊木。
放在柜子上的那朵絨花已經舊了,南宮鑰卻還記得南宮囂為她和南宮鈺挑選到頭飾時的樣子,回想起來,那日南宮囂的笑容里竟是帶著溺愛的。
也不知是不是時間太久遠了,記憶也發生了扭曲,變成了自己想要看到的那個樣子,暫且麻痹一下自己吧,即便是個被扭曲的回憶,也多少有一點父女之情真實存在的吧。
南宮囂最后對她的放棄是扎在心底里的一根刺,不想便無事,一想起就痛。盡管是那么的想否認,但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想他后悔,想他愧疚。
她拿起絨花,與南宮囂相處的日子似乎還在昨日一般,然而這個人已經離世了,不管她原不原諒他,他已經不在這世界上了。有想過扔掉這朵花,也不知道讓無面藏身在里面是不是帶著點報復的小心思。
也許申弘安撫了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但是那些好了的地方依然有難看的疤痕,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著她那些痛苦是真實發生過的。
沒關系,她忘不掉,無需忘。
手指描畫著絨花的每一朵花瓣,眼睛中光芒不定,良久,待她描完這朵花的輪廓,輕聲喚道:“無面,你出來吧。”
寒氣從指尖開始,一點一點浸入肌里,浸入骨頭,讓她慌亂的內心一點一點冷靜下來。南宮鑰松開手,感受著指尖從冰冷過渡到刺痛,那是從指尖開始直抵心尖,再泛出冰霜將整個心給攏住的痛。
黑煙從絨花中落到地上,無面一張蒼白的臉泛著有些瘆人的青,落地時還有些虛弱的樣子,看著南宮鑰,終是心酸地一笑:“你總算是想起我來了。”
雷擊木果然還是對他遭成了一些傷害,如果她與無面經歷的一切都是真的,這該是多么窩心的一個朋友。
南宮鑰的臉色也不好,低下頭去,有些頹然的說道:“我……大概要被送去吳國。”
無面飄到她面前:“怎么回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