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胥從雇傭兵軍營回來"渡假“的第二天早晨。
這滿山遍野都開花了,他還在床上躺得筆直就說不過去了,就是敷衍也要出去敷衍比劃幾下。但是這個對這里大多數人來說平常的一天,對他卻有點不一樣,他都是出山賣命掙錢的人了,在這露天電影下,如何表現呢?如果本事盡出,又會把別個嚇倒了;如果表現綏點,一家人仍將在整座山人鄙視的目光下活著。人本來就這么賤!這個問題,胡子胥提著那把柳葉長戰刀從自家屋里出來走到自家院壩上,還沒有拿定主意。他一邊想著這個問題,一邊手上的柳葉長戰刀還不由自主地比劃起來。這把刀很笨,他慣用的是彎刀,但是暫時還找不到稱手的。在他這種心不在馬的冥想的狀態下,他的這把刀忽然上撩,將他的衣衫撩起刺了一個對穿,刀尖在他面前高高地翹著,衣服都到刀柄了。
“哄……”
山上各個角落都不約而同爆發出了轟笑聲。
原來自從胡子胥在他家院壩上現身,大家都不由自主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看著他,他們都很奇怪,胡子胥出去當兵沒有死,還活著回來了,據說還帶回了不少物資。都想看一看他褐布袍角底下究竟隱藏著什么。結果在大家都引項見他耍兵器的情況下,豈知胡子胥還真順從他們心意把衣角撩起來給他們看了一下,連他媽昨晚要他換的就等他回來便給他穿的一件麻布內衣都被他們看到了,上面有一個倒栩栩如生的胖娃娃一一知道他不是為了刻意炫耀母愛,再怎么瞧再怎么推敲細究都不象啊,如此“生菜的動作“,沒有在比劃過程中把他下面的香火本錢割掉在地上已屬不幸中的萬幸了。哪個人本是個鍋兒匠人,炒菜時連鍋鏟都要鏟在鍋沿外的?那還稱得上什么匠人?于是滿山遍野的人便幾乎同時哄笑起來,將各自的情緒毫無保留地揮撒到空中。這陣仗,可謂狼傲山(他們這地方叫狼傲山山洪爆發啊!驢子!從羅馬回來了還是那只驢子!
胡子胥從大家伙的哄笑回過神來,盯著自己已穿在衣服上象擱在衣架上一樣的手中柳葉長戰刀,方醒悟大家伙是在笑話自己,他原來旱已為滿山人的目光所矚目。他本是一個有點靦腆的人,以前那個亡故的胡子胥老實木訥也是極為靦腆的人,兩個基因疊加,使現在的這個他都無地自容了。如今的胡子胥別個贊美他還好點,他還可以高聲的和他們交流幾聲,如果是嘲笑,那就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他的決心于是瞬間便下了,要將他與眾不同的“拔刀斬”手腕展露一番,給他們上上課,讓他們見識見識現在的胡子胥已非原來的胡子胥,非昔日山里那個吳下阿蒙。他可是一個可遭殺,不可被嘲笑的人。笑話人是要掉大牙的,全部掉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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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嘴掉得跟狗洞一樣,顆粒不剩。胡子胥心頭漣漪蕩漾之下躥出的念頭真可毒辣到了無以復加。于是只見他低了低頭看了一看地面,然后又象士兵操練一樣,認認真真邁了幾步,走到他家院壩的正中央位置,站好。刷地把柳葉長戰刀插入鞘,腳跟站定了,頭往上揚,迎著一張張滿山繁花似錦般的笑臉,他決定不留箱底了,他準備使出他如今達到的“拔刀斬“最高境界第三重巔峰水平。
唯見胡子胥眼觀鼻鼻觀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斂神,可是立即發現麻煩了,神無法完全與意合,皆是由于他現在這具軀體極為靦腆對外界情緒性的東西免疫力差了點,他要拔刀的時候竟象姑娘一樣彎了一下腰。這給他造成了不少影響,但是箭在弦上他不得不發,盡管他握刀柄的手抓在刀柄上僵硬得象石頭一樣,他還是決定拔刀了。
出人意料!完全出乎意料!
他這把平日里信手一拈就出鞘的刀,可是現在象生了銹一般,怎么也拔不出來。只能說發生了偶然,那個據說象石鐘乳一樣飽含了萬古奧秘水滴的偶然,真是讓人探究不透,飄浮不定。此時狀態的胡子胥,看上去就象一輛悶了油停在坡路頂端的汽車一樣。他又使勁“加了幾次油",事實還是現實仍還然那么夸張,刀鞘仍象甲魚似的將刀緊緊地咬著不放。在眾目暌暌之下,這是要表現自己有一下子之人的節奏呢,還是在登臺上演一出滑稽戲呢?驀然間,滿山遍野的哄笑聲又跟火山一樣爆發了,只是我們看不到那煙焰張天罷了。今兒個清晨,本該是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可是因為這個胡子胥的出現,太陽還沒有出來,地球已經在燃燒了,就差一點沒把胡子胥家茅屋頂上伸著的茅草引燃了。這個胡子胥啊,你還是給這山里人留點人命吧。
“你本是一棵小草!“
“可是為什么要煞有介事地表現自己是一棵大樹呢?"
“笑話你一下,你就象耗子一樣躲進你那間茅屋里別出來就是了唄,又沒有人說你是死人。非要表現你窮家人的出息,為你家茅舍爭光,要人看得起這個人"。
“現在搞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