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年頭,如果女人當了寡婦,如果想要活下去,大多會選擇改嫁。
四年前,老梁的死訊和遺物被官府派人送還,梁家老母和兒媳只覺得天都塌了,孩子發了燒,都沒有錢去找大夫治病。
最后無奈,只能在老婦人的建議下,讓女人改嫁,找個能干活的男人,不至于老的小的,都死了個干凈。
而男人則是個光棍,獨身過日子,在媒人的介紹下,和已經喪夫,成了寡婦的梁家媳婦認識,結了親,搬到了一處居住。
他掏錢給小孩治病買藥,對老梁母親也是當著親娘供養。
因著雙方都頗為實誠,是故娃娃對他親熱,熟悉之后,也喊上了他做爸爸。
如此踏實日子過了幾年,當初老梁死訊到來的痛苦,已經消失了。
娃娃打小不認識親生父親,即便從母親奶奶那里聽說過,也沒有具體的印象,只把男人當做親生的,一家人倒也和睦。
可誰能想到,今時今日,早就被斷定死亡的人,會突然回來,出現在他們面前?
“當年官府派人送來了你的訃告,還有一截手指……我們才信了你是真的死了啊……”
女人抱住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孩子,向老梁哭訴著。
老婦人亦是附和女人的話,“那截…手指是你左手的食指。柱子,你小時候逗狗,那手指讓狗咬下來了一塊肉,留了疤印,你還記得?……要不是又那個印記在,我和婉娘,也不會就信了官府的話啊!”
征人死于戰場,官府總是要派人和其家屬說一聲的。
當時就有官府差人,拿了張信紙,寫了他何時當兵,何時死去的緣由,連同那可以作證的,用石灰腌制防腐的指頭,送到了家中。
老梁木在原地,腦中的怒火盡退,只不斷的回蕩著一句話。
“我死了?”
“我真的死了?”
老婦人看著老梁沒動,只當兒子不信母親的話,回屋將收藏起來的信紙和指頭取了出來。
本來是想在自己百年之后,帶著兒子遺物一塊下葬入土的,現今卻是拿出,要給當事人看看。
老梁見了,腦子轟隆一聲炸開。
他身體忽的涌上一股恐怖寒意,手腳發抖,鐵刀落地。
顫抖的抬起自己的左手,老梁瑟縮的看向那里——
當真是少了食指!
可是在此之前,他竟是一點也沒有發覺!
“我死了?”
“原來我早就死了!”
老梁的眼角,不自覺的流下兩行血淚。
邵陽見此,便開口問他,“梁兄,可還記得自己此前最后的一段記憶?”
記憶?
老梁努力的回想著。
他記得……
記得當兵結束,回家之前的最后畫面是……
是他在戰場上面,被一個拋射過來的巨大石頭,擊中了胸口。
他當場就吐了好多血。
回想起這般畫面后,老梁又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在咔吃咔吃的響,身上也浮現出了**的臭味。
他顫抖著手,解開了自己從未離身過的兵甲,袒露出胸膛。
大家都看向了老梁。
只見他的胸口上,確確實實的凹陷了一大塊。
整個肋骨被砸斷,折進了身體之內。
他整個人,都跟泄了氣的皮球一般。
身上的肉也涌現出了暗色的尸斑,迅速的蔓延。
老梁蠕動嘴巴,還想說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