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陸續接收了吐蕃工七八千人的俘虜兵,原本這些俘虜都是由戰斗更弱一些的勛一府士兵負責看押,可是,一路上到處都是逃無可逃的吐蕃士兵,這下反而拖累了河源軍翼騎兵的追擊速度。
直到追擊了一個多時辰,時間已經超過午時,將士們又是征戰又是追擊,非常疲憊。薛仁貴見狀下令部隊,就地休整。這個時候伙頭軍也沒有跟上來,河源軍將士就開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他們升起一團團的篝火,唐軍將士圍坐在火堆旁談笑風生,用削尖的木棍穿著一條條從死馬身上割下來的肉烤得滋滋冒油,烤得半生不熟便開始狼吞虎咽了。
得勝之師的氣勢跟沒打勝仗的完全是兩碼事,他們士氣高昂,充滿了自信,就算一座山擋在他們面前他們都能一腳踹翻!相信如果再讓他們遇上吐蕃軍隊,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將其撕成碎片,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心生畏懼,沒有辦法,唐朝與吐蕃并沒有明顯的邊界線,吐蕃大軍攻來,一戰之后,有可能丟城失地。當然,一戰勝后,也有擴土千里。
但是,唐軍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吐蕃撤退,最好不要追,望塵即退。否則一定會反勝為敗。
但是現在,唐軍將士們的心態完全不一樣了,對手還是那么狡猾、剽悍,并沒有變,變的只是他們自己。
薛仁貴圍坐在火堆旁,火堆上架著一口小鍋,鍋里,大塊牦牛肉正咕嘟嘟的肉汁翻滾,雖然沒有佐料,只有一點鹽,可是卻依舊香氣四溢。薛仁貴也是餓狠了,隨便找兩支斷箭,用箭桿削成筷子,從鍋里撈出大塊牛肉,大吃大嚼,看得附近的士兵直流口水。
薛仁貴吃得滿嘴肉汁,笑瞇瞇望著周青的問道:“這牛肉味道怎么樣?”
周青是河源新軍的三十六名團校尉之一,原本他是發配到鄯城縣西南六十里的臨蕃守捉城的一名罪囚,因為他會騎馬,在楊天保整編河源新軍的時候,被抽調到河源新軍之中。河源軍訓練中,他從伙長、一步一步,通過比拼,升為隊正,再到旅帥、團校尉。
周青連話都懶得說,直接沖他豎起一根大拇指。
周青是京兆長安縣人,他的父親周景昭少時與李淵是同學,在李淵進入進關中之后,官封溫州刺史,后來積功到了安州總管。然而,周景昭卻好酒如命,時常因為醉酒,懈怠政務。屢次三番被貶官,卻屢教不改。貞觀元年魏征整頓吏治,周景昭就被裁撤。周景昭與眾被裁撤的官員在長安城借酒滋事,妄議朝政,抨擊李世民與魏征,被檢舉告發。
于是,周青和其父周景昭被發配到臨蕃守捉城,成為一名普通的戍卒,只不過周青命不好,從一個貴族公子,成為罪囚,好不容易再重獲官身,他非常珍惜。
然而,無論如何珍惜,這牦牛肉可是平時吃不到的東西,雖然說河源軍將士生活不錯,飯食管夠,然而,他們卻無法得到充足的肉食。
在追擊戰中,周青身中數箭,被射得跟刺猬似的,但這家伙骨頭夠硬,才緩過一口氣便能說能笑,能吃能喝了。他一口氣吃掉了兩斤牛肉,這才停住,望著談笑風生的將士們,感嘆:“難得啊,我打了這么多年仗,還是頭一回看到我軍在戰后這么輕松的。”
薛仁貴笑道:“打贏了,當然輕松啦!”
周青有些黯然:“可惜先父沒能看到……”
吐蕃每年都會劫掠大唐,只是規模大小不等而已。而臨蕃原本屬于吐谷渾境內,唐朝只是用來安置罪囚,同樣,吐蕃人侵略臨蕃守捉城的時候,吐谷渾也裝作沒有看見。周景昭就是在貞觀六年被吐蕃洗劫臨蕃時,被吐蕃軍隊用狼牙棒敲碎了天靈蓋。
周青把用斷箭制成的筷子扔進火堆里,望著薛仁貴道:“薛將軍,來打算怎么做?是就此收兵報捷,還是繼續追擊?”
薛仁貴道:“說當然是乘勝追擊,趁他病要他們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