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書癡教授的這句回答,餐桌上的其余兩人俱是一臉疑惑,未曾聽懂。
什么叫做,在史書中尋找一個不知為何的答案?
一般不是心中有了明確的惑,才會去翻書求解么?
哪有不知惑,卻去尋解的。
“無恥文人,故作姿態沽名釣譽!”
余禮在心里無比輕蔑鄙夷著,認為剛剛這負心人的那番聽似高深莫測的話語,實則是在故作姿態沽名釣譽罷了,和千年前的前世并無差別。
這世間,有人貪戀權勢,有人貪戀錢財……而這負心人,既不貪權也不貪財,而是貪戀更高的名,一心想著能夠萬世流芳名垂青史。
思念至此,她不禁在內心苦笑的一聲。
如此說來,好像反而是自己更貪,明明身為一只非人的精怪,竟然膽敢去貪戀塵世間所謂的情愛,做著一場注定會零碎自欺欺人的長夢。
思緒回到千年前的那日,互許了終身后的自己,留在桃云鎮的溪邊等著進京趕考的他金榜題名歸來,整日沉浸在等待夫君歸來的喜悅與憧憬中。
可最終等到的,卻是他的一封休妻書——
信中的他說,進京赴考后的他金榜題名一躍龍門成為了金科狀元郎,好不吹風得意光宗耀祖,并且在狀元宴上,與當今圣上愛女小公主一見傾心兩情相悅,如此圣上已經諭旨賜婚下來,不日大婚后,他就會成為當朝駙馬爺了。
但這份休妻書中,最讓她傷心的還是其中那句——
“你我人妖殊途,若是在一起實在有違天地倫常,是非良配。先前只是因我少不更事,將你贈我龍珠的感恩之情,錯當成了男女之間的情愛。龍珠已入我腹,實在無法歸還,今世之恩,只得來世相報。”
最后似乎為了讓他自己心安,還極盡文才寫了一篇花團錦簇的休書——
“……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愿娘子與吾相離之后,重梳蟬鬢,美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仙官之主。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更生歡喜。愿娘子早登龍門,萬里云上御風化龍,千秋萬歲長生久視,”
拿著這份休書的她,翻翻覆覆逐字逐句將這封休妻書讀了數百遍,這才認清了這個事實。
然后如同丟失了魂魄的她,抓著這封休書沉入溪底。
溪水與淚水相融,無法分清。
在收到這封休書之前,等待著夫君進京赴考的她,一直滿懷歡喜翹首以盼,想要等夫君回來側耳悄聲告訴他,自己快要當母親了。而身為父親大人的他,讀了這么多書這么有文采,一定要給自己腹中孕育著的這小家伙,取一個世間最美最好聽的名字才行。
至于躍龍門,她早已不去念想了,失去了此生唯一龍珠的她,也再無化龍的可能性了。
她甚至已經偷偷去小鎮上學習了女紅,想著為自己腹中正在新生的小家伙,親手做幾套降生時穿得衣物。
也曾想著,以后的日子里,夫唱婦隨嫁雞隨雞,摒棄自身悠久的壽元,跟著夫君一起慢慢變老。
畢竟歲月無情,一甲子之后身為凡人的他垂垂老矣,自己這個做妻子的還風華正茂很不合適,若是再等到百年之后,他壽元歸盡自己獨自一人孤存于世,好像更凄凄慘慘。
所以,還是以后兩人一同離世,然后合葬入云家祖墳便好。
從年幼便一直聽夫君讀書的她,一直都很喜歡那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