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中巴里空蕩蕩的,在完全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頭行進。
心力憔悴的藤田帶著行李坐在駕駛座旁邊。瓦連京開著車,關了音樂,扭頭說了聲‘很抱歉’。
藤田的英語很差,沒辦法說謙辭,也沒興趣。他垂頭耷腦的應了聲‘沒關系’。
“你一個日本人為什么給‘圣光’工作?”
“你看上去瘦瘦的,一點不像個俄國人。”
兩人雞同鴨講,又都發出苦笑。距離另一家酒店還有段路,瓦連京隨口談了談他自己。
“我們這遭透了,工作很難找。好多工廠沒有訂單也沒有原材料,不得不停工。
市場里什么都沒有,銀行卻快被擠爆了,所有人都想把手里的盧布兌換成美元或者其他什么貨幣。
我算走運的,會一點英語,‘圣光’雇傭了我。所以我還能養家。很多人就沒那么好運氣了。”
說到這,瓦連京指了指車窗外,“你看那些人。”
破中巴不知從什么街道經過,路邊就歪歪扭扭倒著七八個人。還有些人斜斜的靠在墻邊,穿著還挺體面,卻夜不歸宿。
“躺在地上的是流浪漢,坐著的是來城里找工作的白領。他們沒地方住,就只能隨便找個地方熬一宿。”
‘白領’這個詞引發了藤田些許興趣,他抬頭朝車窗外看了眼,發現露宿的人中竟然有年輕的姑娘,“為什么?她們這樣露宿,安全嗎?”
“還行。”瓦連京聳了聳肩,“現在大家都沒錢了,很難找工作。真的很難。能去莫斯科的都走了,只留下走不了的。
農村的人沒錢買化肥和汽油,連種子都買不到。人們的積蓄全都化為烏有,不得不到城里來求生。
可城里也好不了哪兒去,莫斯科根本不管我們。我們只能靠出售固有資產生活,靠‘圣光’給我們維持經濟。是不是很可笑?”
簡單幾句話,滿是苦澀的自嘲。瓦連京說的很快,不停用手勢強化語氣,詞語倒是易懂。
藤田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些,他讓瓦連京注意開車。瓦連京聲音太大,沒聽清,反問他說了什么。
“沒什么。”藤田黯然的搖搖頭,想到了日本當前糟糕的經濟。他有點慶幸自己國內還沒糟糕到社會崩潰的狀況,主動反問道:“你為‘圣光’當司機?”
“不,我是‘圣光’的打手,開車只是副業。”
藤田以為自己聽錯了,‘打手’這個詞可跟瓦連京消瘦的模樣不匹配。
瓦連京嘎嘎嘎的笑,“你想不到我為‘圣光’干什么?我真是打手,專門對付種花家來的零散倒爺,尤其是那些賣假貨的。
‘圣光’很霸道的,不喜歡有人敗壞自己的聲譽。但種花家不少倒爺來我們這里做生意,他們賣的商品很多質量特別差。
比如去年有人賣的羽絨衣里不是羽絨是稻草,這要是穿在身上會凍死人的。這種商人,我們見著一個就抓一個。
‘圣光’雇了很多我這樣的人,專門干這種事。我們就像狗一樣,天天在城市里跑。有些事情,大人物解決不了,但找我們就行。”
瓦連京說起自己的工作還挺得意,扭頭看向藤田,問道:“你覺著‘圣光’是一家什么公司?”
藤田怔怔難語,半天后吐出一個日語詞匯,“哥斯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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