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無生一天時間,輾轉數千里,發現楊州一州之地盡數如此,已經凍死了不知多少的百姓。
而與楊州相鄰的清州則是濁河決堤,水淹數百里地。往日只可能在夏日暴雨時節才會出現的事情卻在這寒冷的冬日發生了,河水決堤所過之處,房屋、良田盡數被沖毀,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滔滔河水在寒冷的冬日冰冷刺骨,很快就凝結成冰,人只要落在水中,不消片刻功夫就會被凍僵,然后再也出不來了。
無生站在半空之中,看著那已經結成了冰面的水澤之中,隨處可見的死人。他們的尸體被冰凍住,有些人人還伸著手,張著嘴,睜著眼睛,那是最后的努力與掙扎。
他急忙找到了決堤之處,發現還有人在那里施法,到現在為止,潰堤之處還未徹底堵死,仍有渾濁的河水在不斷地流出來。
因為決堤之處太過詭異,地面直接裂開一道大溝,黃河的河底整體裂開,塌陷了下去,那些前來的修士之中也有修為了得之人,不知道從哪里挪來了數座小山。直接壓在了缺口之處,這才擋住了大部分的洶涌河水,而后他們又施法修補河堤,附近也有官府之人在幫忙。這接連數日的寒冷天氣,濁河之上已經出現了大量的冰凌。
這里的情況甚至比楊州那邊還要糟糕。
阿彌陀佛,
無生沒有急著離開,他感覺到了漂浮在這上空的怨恨之氣,死了這么多的人,這些怨氣是無法自行化解的,如果時間長了還不知道會孕育什么可怕的鬼物。
是夜,他換了一身打扮,一身僧衣,手持佛珠。
在這受災之地,冰封的汪洋澤國,邊走邊誦經,超度那些枉死的百姓。
經聲在這寂靜的夜色之中穿的很遠,天上還是陰云密布,大雪紛飛。他身上亮起佛光,梵音好似如金色水波,一陣陣,一圈圈散向四周。梵音所過之處,風住、雪停。
他走的很慢,所過之處,冰封的水中,一個個枉死的亡魂飄了出來,身上的污漬、傷口被梵音掃過之后,立時消融不見,臉上或絕望,或猙獰的神情也消失不見,恢復了原本的樣子。一個個立在那里,好似癡了一般。
此次無生念誦的乃是《地藏經》。
黑夜之中,在另一處地方,亦有道士在登臺施法。這些人乃是長生觀之中的道士,他們本身就鎮守濁河,只是這一次濁河決堤事發突然,他們沒有絲毫的準備,一下子死傷了這么多的百姓,眼看著積累的怨氣有沖天之事,他們也知道不能坐視不理。一方面在想辦法協助當地的官府搶修河堤,另一方面也在想辦法超度這些死去之人的亡魂。
只是這兩日設壇作法都不是很順利,接連出現意外,登壇施法之人沒有一個成功,沒有一個在上了法壇之后能夠平平安安的下來,都遭受了反噬,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出了問題,事情還有做的,負責這怨氣只會越來越重,越來越難處理。
法壇之前,幾個道士面色凝重。
符咒、燭火、法器,一位道人手持法劍,念念有詞。
嗚嗚,四周寒風呼嘯。
那念咒之人突然一下子停住,臉色變得很難看,張著嘴,伸著舌頭,面色發青,身體顫抖,看那樣子仿佛是被什么東西扼住了喉嚨。
“師兄!”
旁邊幾個道士見狀想要上前幫忙,突然渾身一顫,一個個變得臉色青白,渾身顫抖。
法壇之上的火焰一下子全部熄滅,懸掛的符咒瞬間裂開,施法布置而成的法壇當中一道裂痕,由北至南。
噗,法壇之上的幾個人道士一個個口吐鮮血,其中尤以那個主持陣法的道士最為嚴重,吐血之后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直接昏死過去。
法壇之下還有幾個道士,見狀臉色變得十分的難看,急忙沖了上去救助自家師兄弟。
“師兄,這是為何?”
一個三十多歲高瘦的道士望著法壇沒有說話,面色之中卻滿是擔憂。
這段時間里來,觀里的師兄弟們無論是修行還是施法都會遇到問題,修行的進境不如往日那么順利,這還好些,更加可怕的是有些師兄弟在修行的過程之中走火入魔,輕者修為倒退,重者一身修為盡數毀掉,據說還有幾位同門身死道消。
長生觀乃是道門,修行的法門最是中正平和,按理講很少會出現這種事情,往日都不曾發生的事情最近確實接二連三的發生,以至于觀中流言蜚語不少。
“送他們回觀里休息。”
“是,師兄。”
那道人也正準備離開,突然感知到了什么,朝著遠方望去。
法眼之中,他看到了一點光,在黑夜之中,猶如一點螢火。
那里還有修士在施法!
他想了想,然后騰空掠起,直朝著那個地方飛去。等稍稍靠近之后,他整個人都驚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