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持團扇,微微欠身:“見仙長在此,想要為昨日之事道謝。若有打擾,還請仙長見諒。”
“無礙。”任鴻請呂清媛坐下。
呂清媛一襲翠裙紗衣,任鴻一套深青長衫。二人坐在涼亭閑談,郎才女貌,倒也算是桃林一景。
只是這猶如神仙般的畫面,二人談論話題著實尷尬。
一個出世修行六年的小修士,一位久在閨閣中的妙齡少女,著實沒有共同話題。
尬聊一會兒,任鴻索性從道藏挑揀句子跟呂清媛談玄。因為本朝女眷皆信神佛,三清道藏亦有涉獵。呂清媛憑借多年讀書的學問,跟任鴻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不久,任鴻提及一件事:“姑娘可知水玉公主?”
呂清媛輕搖團扇,笑吟吟反問:“仙長要度我入道?”
水玉公主,是幾千年前某位開朝皇帝的女兒。有一位仙人入世,引公主入道修行。雖然皇帝不愿,但公主一心修行,取水玉之精成仙,后與男仙皆為道侶。
后世稱其為“水玉公主”,而“水玉之盟”也多指男修入世度女子修仙,締結鴛盟。
任鴻連連擺手:“在下只是看姑娘資質不凡,可沒打算定水玉鴛盟。姑娘不要多想。”
的確,他只打算度人成仙,繼承紫陽洞天。對呂清媛本人沒想法。在任鴻想來,呂清媛繼承紫陽洞天后就是自己的“師妹”。自己既不是她的老師,也不是她的道侶。
“我有道緣?這還是第一次聽說,以往在京城玄都觀里,那邊的仙長都說我命數牽扯俗世,無緣修行。”
任鴻眉頭一挑:“姑娘知曉鳳命之說?”
提及命數,呂清媛面色一沉,臉上笑容頓時消失。
過了一會兒,她才道:“道長也看到了?看來我請人制作的‘匿氣符’并不管用。”
“匿氣符箓雖能遮掩一些富貴面相,但姑娘命格至貴,鳳氣沖霄九天,區區一道匿氣符,瞞一瞞普通修士也就算了。”任鴻將衣衫袖袍一甩,手持如意,故意扯出一副高深莫測的仙家模樣:“我輩參玄天道,已然窺見天道運轉,命理易數豈能瞞我?”
的確,呂清媛設法遮掩自己的鳳命。如果任鴻自身進行推算,以他的易數修為或許真算不來。
但秋玉恰好傳他一門“算龍盤鳳之術”。這門秘術擅推算命格數理,在看到呂清媛的那一刻,任鴻即察覺其命數,有再多的隱匿符箓都沒用。
“不過姑娘雖然命格尊貴,但姑娘自己并不樂意?”
呂清媛看了看四周,見到身后兩位婢女后,閉口不語。
任鴻屈指一彈,桃林拂過春風,卷起粉紅花瓣裹住涼亭。
“我非人間王朝人士,與紅塵牽扯不大。若姑娘有郁悶話找人傾訴,不如跟我聊聊?”
呂清媛盯著任鴻臉龐沉思,而任鴻也不打擾,任由她觀看自己這張帥氣的臉。
長得好看就是一個優勢,在不說話的時候,單憑臉蛋就能讓人有一個好印象。
加上任鴻的救援之恩,呂清媛開口一聲長嘆:“嫁給幾十歲的老男人,沒哪個少女真正甘心。”
“年輕女孩肯嫁一位不認識的老男人。不是為錢,就是為權。”
“那姑娘為何不選擇反抗?”
“我出身相府,一人反抗容易,但全家如何反抗?”
“若一人出逃,違逆乾宮御旨、少不得累及父兄,全家流放。”
“至于外嫁旁人,除卻皇帝之外又有誰敢娶一個‘命定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