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鯊魚的呼吸一下子抽緊了,混到今天這個地步,除了敢賣命,還要有對于無可抗拒的危機的靈敏嗅覺。他立刻沖向窗口,即便夜里的海水能凍僵他的骨頭。一陣劇烈的判木之音在他的頭頂炸響,鯊魚號的上層像一片破布一般被撕裂,仿佛有一只巨爪的指甲劃過,四周彌漫著燒焦的味道。
甲板上的嘍啰門見了鬼般嚎叫著抱頭鼠竄,紛紛跳海逃亡。屠夫打手常年被藥物熏蒸,大部分時間都沉浸在自己的幻境里,有些驚訝但毫無畏懼。一點墳場鬼火般的熒光懸浮在他的身前,他伸手抓去,于是像一團棉絮碰到了火星,呼一下燃燒擴散,慘烈的哀嚎刺破夜空,一如曾經在他刀片下回響的悲鳴。
黑鯊魚艱難地看了眼同樣懸浮在身前的螢火,再也不敢動彈半分。
熾淵輕飄飄的落進船艙。眼前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傷痕累累,仰著頭看他,有錯愕和驚懼,但可以看出,在這之前,這孩子一直在抵抗著折磨。
“別害怕,我是來救你的。”熾淵柔聲說,然后豎起大拇指笑了笑,“你很了不起!”
皮肉上的疼痛近乎麻木,心卻在此刻溫暖起來。大牛撇撇嘴,眼淚終于無可抑制。盡管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但這種溫暖的感覺,就像當初鄧老頭對他伸出手的那一瞬。
黑鯊魚心如死灰,從天堂到地獄就跟做夢一般,他已經無暇思考沒爹沒娘的孤兒為什么會和這種大人物有瓜葛,過了那個血氣方剛不顧一切拼命的時代,他現在比任何人都怕死。
“大……大人,請饒我一命,我愿意付出一切!”黑鯊魚發出搖尾乞憐的低吟。
熾淵沒有理會黑鯊魚的哀求,他解開捆綁大牛的繩索,將一絲絲溫養身體的氣息送入少年的身體,然后從一旁的器械盒里揀出一把錐子,遞到少年跟前。
“小子,對于罪惡,”他說,“只要你有一丁點憐憫和軟弱,你就死到臨頭了!”
尖錐泛著冷光,大牛毫無猶豫地接到手里。他一步步走向惡貫滿盈的黑幫頭子,步伐踉蹌,手臂也在止不住的顫抖。他曾經失手殺過人,是一個妄圖強暴他的醉鬼,被他用玻璃片化開了脖頸。那個時候他惶惶不可終日,每天都在懊惱和懺悔。
但這一次不一樣,他的意志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黑鯊魚表情猙獰,繼而絕望和恐懼。在他想要魚死網破暴起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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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卻發現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他只能轉動著眼球,嘴里發出嗚嗚的哀咽。
“你殺了老鄧!”大牛舉起錐子,然后狠狠扎進他的胸膛。
“所以我絕不放過你!”
黑幫老大睜圓了雙眼,神采逐漸渙散,那點漂浮的螢火落在他的身上,熊熊燃燒。
大牛感覺自己仿佛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氣,他疲憊不堪,恨不得立刻就能閉眼休息。但在這之前,他還有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