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是先天失明,特別是全盲,在成年之后要治療的話,那就不單單是“修復”眼球、眼底視網膜、視覺通路這些“感光元件”、“傳輸元件”了,還需要涉及到大腦皮層的視覺區域,那大量的、復雜的、互相勾連的神經元,那是目前人類還沒有完全掌握的領域。
我們“看到”東西時,并不單單是用眼睛“看到”,最終將外界的光影形成腦海中認知畫面的,是我們的大腦。
人類在嬰兒時期,相應的視覺神經就需要不斷地通過外界信息的刺激,來建立視覺經驗和三維認知能力。
否則的話,等到成人后,即便“感光元件”和“傳輸元件”都恢復了,沒有對應的、完善的“處理器”和“處理軟件”,依然得不到正常的視覺能力。
比如無法通過視覺分辨遠近,看到的都是二維的圖像而無法建立三維認知,能夠分辨顏色和形狀,但是對稍微復雜點的組合就無法做出正確認知,比如人臉,會覺得像是一堆怪異元件的組合。
甚至原本失明的時候已經通過聽覺或其他方式的訓練,有了一定正常人的行動和判斷能力,突然恢復視覺,反而破壞了原本建立的認知體系,變得無所適從,大腦陷入混亂。
聽了李洋的話,向坤再看著遠處坐在石椅上、臉帶笑容的嫻靜少女,心下忽然有點堵得慌。
一個喜歡大自然、喜歡鳥類的孩子,卻注定一輩子都沒有辦法親眼看到她所喜歡的那些存在,這想想都讓人覺得有些絕望。
李洋嘆了口氣說道:“或許以后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對人類的大腦有了足夠的了解,有了更高的技術,更先進的設備,能夠真正治好小蘋果的眼睛吧。至于現在,我能做的,也就是盡我所能讓她開心地、健康地活著。”
本來李洋父女下午三點左右就準備離開了,但向坤卻把他們又叫回了家中,留了一下。
他取出了那十二個昨天雕好的小黃人之一送給了小蘋果,不過因為那些木雕本來只是用來做“實驗工具”的,到了建立聯系的感覺時就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細細打磨,所以細節上還有些粗糙。
他便直接當著李家父女的面,換著細目砂紙細細地打磨起來。
知道向坤送的禮物是什么后,小蘋果十分興奮,她雖然無法視物,但從小就很喜歡“看”動畫片,因為動畫片里經常有很多滑稽、搞笑的音效,她光聽那些聲音就能笑得很開心。
而之前《神偷奶爸》出來的時候,她就對小黃人的聲音特別感興趣,她的微信提示音就是小黃人那魔性的笑聲。
向坤坐在房間打磨小黃人的時候,李洋看著擺在電腦桌旁的阿爾薩斯木雕和八臂八眼木雕,也是心下有些贊嘆:向坤這人還真是有夠多才多藝的。
細細打磨了一個多小時后,將成品交給小蘋果,看著她用手小心地盤著那黃楊木小黃人,感知著形狀和觸感,高興得眼睛都瞇起來的模樣,向坤也是覺得開心,有一種忍不住嘴角勾起的舒暢感。
看著女兒的模樣,李洋拍了拍向坤的肩膀,輕聲道:“謝謝。”
向坤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以后有空了,歡迎你帶小蘋果來做客,提前說一聲,我好買菜準備食材,下次再過來,保證做的菜比今天更好吃!”
“哈哈,今天這飯菜就已經很棒了!你什么時候有空,也來找我們玩啊!”李洋笑道。
老實說,今天過來之前他還是有些擔憂的,畢竟嚴格說來,和向坤相識只是讓他搭了一趟便車而已,后來在微信上雖說有幾次聊天,但也沒有什么深談,更談不上深交,互相其實都不太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