譙寒聞言,渾濁的雙眸一亮:“少俠此言當真?”
張花鹿點頭道:“大丈夫言出必行。我會護送蘇姑娘上路,但若是張某也自身難保,說不得會拋下蘇姑娘的。但我可以保證,只要在下不死,紅桑國的傳國玉璽,必將回到它該去的地方!”
譙寒一怔,片刻之后苦笑不已。
張花鹿的態度很明確,如若他沒什么危險,自然會護送蘇菱兒,但若此行九死一生,他自身都難保的話,就當拋棄蘇菱兒這個累贅,只帶傳國玉璽前往紅桑國了。
誠然,這個條件可謂是苛刻之極。
只可惜,紅桑國已無討價還價的余地。
“少俠深謀遠慮,紅桑國上下,必將永承大恩,不敢或忘!”譙寒坦然道。
“我不隨他走,譙爺爺,我要和你……”蘇菱兒哭喊著,話語聲卻戛然而止,她兩眼一黑,頓時不省人事。
張花鹿漠然地收回打暈蘇菱兒的手,道:“前輩是一起走,還是留在這兒?”
譙寒劇烈咳嗽起來,邊咳邊笑,道:“就算老朽想一起走,少俠也不會同意的吧?這兒很好,安靜,就讓老朽靜靜走完最后一程罷!”
張花鹿微微頷首,俯身默不作聲地扛起蘇菱兒。
譙寒顫抖著手,從懷里取出一把鑰匙,他看著鑰匙,目光中滿是緬懷之色。
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紅桑國京城,販子胡同的最里面,有個小木屋。少俠此行所有報酬,就在屋子地下,這是唯一一把鑰匙,少俠可收好了。”
張花鹿接過鑰匙,把玩著道:“蘇姑娘回國后怎么辦?前輩不會要她孤身闖入皇宮,完成復國大業吧?”
譙寒笑道:“少俠多慮了,紅桑國外三百里的亂葬崗上,會有人秘密接應的,少俠只需護送公主到那兒就行了。”
張花鹿沉默片刻。
夜風翩躚吹過,蘆花叢發出沙沙的挽歌。
到了離別時,最是難過。
“張少俠,老朽也是將死之人了,可否告知老朽你的名字和出身呢?”譙寒淡淡道,目光卻愈發渙散。
“我叫張花鹿,是東陽國人。”
“張花鹿……東陽國……啊!我曾聽聞你的名字,是東陽國第一天才,可我記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這時間,好快啊……”
“這一生,也值啦……”
譙寒低語著,露出微笑,緩緩闔眼。
溘然長逝。
張花鹿沒由來鼻子一酸。
在原地站了會,他掘了塊地,將譙寒的遺體就地掩埋。這副遺體靈性已絕,倒不用擔心妖獸打這個主意。
默然半晌,一個雪槐木制成的精致盒子出現在他掌心。
他三下五除二將盒子拆開,摩挲著其中一塊板子,片刻,在上面刻下“紅桑忠義譙公之墓”幾個字,放在譙寒遺體旁邊,與之一同掩埋。很快面前的土地上,只留下一個低低隆起的小土坑。
雪槐木萬年不朽。
正如忠義之心。
張花鹿清嘯一聲,翩然而去。
蘆花蕩里,夜風輕吟、蘆花低和,將那忠義臣子的故事,永遠永遠地頌唱下去,飄蕩在這片廣袤貧瘠的,卻又灑滿熱血的土地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