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禮問道:“來,坐下,我們聊一聊,本縣初來乍到,于縣內之情況實不熟悉,不如請你為我做個介紹?”
老衙役連忙道:“不敢,不敢,令長請問就是。”
賀禮笑笑,問他:“不知尊姓?當如何稱呼?”
老衙役連忙道:“回令長,卑職免貴姓朱,世代吏胥出身,本地人皆稱卑職為老朱,喚卑職之孫為小朱,讓令長見笑了。”
賀禮笑著道:“這稱呼倒是親切,是本地人對你們祖孫的情份。當年我家在韋城縣祖孫三代,先祖被人稱作老賀,先父被人稱賀郎,而我,則被人叫做小賀郎,倒與老朱你祖孫有異曲同工之妙。”
老朱笑起來:“人情如此,世情如此。”
賀禮看他雖言笑晏晏,卻分毫不見異樣,知道這些吏胥世家出來的,又到了老朱這樣的年紀,都是滑頭中的滑頭,也不指望只憑幾句話便讓人什么都倒給他聽,只問些常識的事情:“本縣來前聽說本地人極擅漁獵,多以此為生,如此一來,本地的青壯豈不是會減少,百姓生活應會受影響吧?”
老朱嘆道:“如今世道,哪里有不受影響?先前朝廷賦稅重,大家都過不下去了,即便是青壯,一年苦干連賦稅都交不上,人頭越多越窮,現下好了,魏公治下,或投軍,或漁獵,總能過活。”
賀禮點點頭,又拉著老朱祖孫嘮了一會兒,到哺食時間才回后衙去,待賀禮走后,小朱扯扯老朱的衣袖,道:“阿翁,這令長也太和氣親切了些,怕是要鎮不住……”
“啪”一聲,老朱拍了小朱后腦勺一下,低聲罵道:“你懂什么!不許胡說,少說話多做事,我不曾教過你嗎?”
小朱被罵得郁郁,不敢再開口。
縣衙里頭家具都是現成的,只要不是挑剔成色,基本都能用,賀禮是苦孩子出身,自不會挑剔,阿水很勤快,別看年紀小,照顧孩子,灶上的活兒都能做,當初賀禮挑她就是看她的手,小小年紀,手上已經全是老繭和常年無法好的裂子,那是慣常干活兒的人才有的。
現如今后衙也就賀禮兄妹,陶氏兄弟加上阿水姐弟倆兒,區區六個人的飯食,對阿水來說不在話下,做的十分輕松。
賀禮為人不是會苛待下人的人,待人和氣,也不會打罵她們姐弟,并且還給吃飽。只吃飽一項,阿水就極其的滿意,干起活兒來十分賣力氣,照顧賀魚也盡心,間中她偷偷順便照看弟弟衣食,賀禮也不曾說什么。
安頓好之后,賀禮把陶氏兄弟叫來,道:“既然到了你們的家鄉,你們理該回去看看,你二人家里可還有人?”
陶三道:“家里的親長俱還在,卑下當年不聽訓,與五郎在鄉里打人闖了禍,不及上稟親長便出去了,如今回到家鄉,實無顏面回家面見親長。”
原來內里還有事!
賀禮訝然,細細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