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怔了一下,下意識的看了賀禮一眼,卻見他眼觀鼻、鼻觀心的坐著,不言不動,似乎沒聽見一般。
李密連忙道:“君等何出此言?天下未平,密何等何能敢登大位?此話不可再說,吾權當未曾聽過,若再有下次,定罰不饒。還不快快起來?”
房彥藻與鄭颋再度對看一眼,房彥藻道:“非是屬下等僭越,實是時勢所迫,不得不為之。主公,瓦崗上下終要分清主次尊卑,若主次尊卑不明,將士們如何上下一心?又如何能平定天下?”
李密訝然,問他:“左史此話何出?吾不明白。”
房彥藻道:“不敢瞞主公,先前翟司徒叫住屬下,責罵屬下,說屬下先前率人打下汝南城,得了金銀珠寶也不曾進獻司徒,反而只獻給主公,翟司徒責問屬下眼中是否只有主公,而無司徒。屬下惶恐,瓦崗上下如今皆以主公為主,翟司徒何以出此言?此皆因翟讓此人貪愎不仁,有無君之心,主公宜早圖之。”
鄭颋也立即接道:“主公,先前翟司徒因小事便敢笞打主公近侍,現下又對左史如此,如何是把主公放在眼中的樣子?主公是要成大事之人,大好的形勢,萬不可斷送于小人之手。”
李密有些猶豫:“這……翟司徒讓位于吾,有恩于吾,且如今安危未定,大勢未安,遽相誅殺,非長遠之相。”
“主公!”
鄭颋道:“壯士斷腕,毒蛇蟄手,皆因大敵也。且不說翟司徒為人行事,只說其麾下將士,可曾真心聽令于主公?皆是主公先施令于翟司徒,翟司徒再派命于諸將士,如此,主公也要忍讓嗎?天無二日,人無二主,主公三思。”
李密默然,沉默片刻,轉向一直默默旁聽的賀禮,問他:“德規以為如何?”
賀禮起身,答道:“回主公,此事屬下并無建議,只有數言與主公。”
“講。”
“喏。”
賀禮道:“主公,瓦崗起事之初,主事者乃是翟司徒,主公受位于翟司徒,此乃天下皆知之事,此其一;其二,謀翟司徒不難,難者在于之后之形勢,翟司徒此人再有諸多不好,然待瓦崗舊將卻極為義氣,于舊將中頗得人心,這些舊將如今還手握重兵,其人讓位于主公,于主公有恩,成事之后當如何安撫人心,方是重中之重。”
殺人容易,殺人后面對的局勢,才是最關鍵的。
李密點點頭,不置可否,只道:“吾知矣,待吾思慮二三,汝等且先回去。”
“主公。”
房彥藻不甘。
賀禮干脆利落的走人,房彥藻看著他,終忍不住道:“主公把賀德規當自己人,可賀德規似乎只當自己是外人。”
李密表情不見異樣,只道:“賀德規天縱奇才,年輕名盛,名士自有名士之風骨,豈是那等好折服之人。罷了,不說他,再繼續說一說翟司徒之事。”
“喏。”